“眼熟?”孟十三诧异地再看向被扔之人。
她想着能让宝珠眼熟之辈,定然非是平民百姓,至少也该是小官之家的公子,可看被扔之人,一身粗布制成的长衫,还不合身,短了不少,明显是身量长高,长衫却未有制新的,现下被打被扔,更是将长衫撕破勾烂,寒碜穷酸至极。
这样的人,宝珠竟然认得?
金白昔闻言也回过头来,看向宝珠。
恰恰此时跑堂已走到被扔之人身旁,蹲身将被打得动弹不得的他扶坐起身,这一扶,将他浑身的伤尽数牵扯到,疼得他再忍不住,闷哼出声。
跑堂已经小心翼翼,不想还是弄到客官身上的伤处,他愧疚道:“对不住,公子,小的只是想帮公子起身。”
“……无事儿。”他的声音几近是微弱的鼻音。
跑堂看他这般虚弱,虽是把人扶坐起来了,可也不敢再动,只好看向金白昔请示。
金白昔收到跑堂投过来的目光,也见到了被扔之人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正脸,他起身道:“孟小姐,金某先失陪了。”
孟十三点头:“金掌柜请便。”
金白昔一走,宝珠这边也惊呼出声,悄悄在孟十三耳边低语:“小姐,那是二公子!”
孟十三随即想到二房庶长子,她那还未见过面的同父异母的兄长孟仁吉:“他是二哥?”
“正是二公子!”宝珠肯定道,又生疑惑,“可二公子不是一直呆在城外西郊的庄子上么,怎么会在雀仙楼?还被人打成这般模样?”
既是孟家人,那她便不能不管了。
本坐得不动如山,想再看会儿情况的孟十三站起身,恰此时二楼下来三人,令她刚要提起迈出的脚步顿住。
他们均是锦衣玉食的公子哥,身边围绕着小厮帮闲,方将动手打孟仁吉,且将孟仁吉从二楼扔下的人,便是两个帮闲中较为高壮的那一个。
“金掌柜,本公子劝你莫要多管闲事!”陆罗为三人之首,人也是他让打的,还放言打死勿论。
宝珠又同孟十三耳语:“小姐,那是皇后娘娘的嫡出幼弟,陆大学士的老来子,陆府的二爷,陆罗。他今年十六,整日游手好闲,以欺人为乐,乃京城有名儿的纨绔子弟,也是有名儿的恶霸!”
竟然是陆皇后的同胞幼弟,怪不得如此嚣张,连孟家公子的命也丝毫不放在眼里。
孟十三心下了然有数,站在桌边不动,她想看看金白昔会如何处理这般欺善之事。
宝珠认得陆罗,金白昔更是再熟悉不过,他先是让跑堂把孟仁吉扶至凳子上坐好,再是转身面向陆罗,一礼道:“陆二公子多虑了,只是二公子应也知晓,雀仙楼自来不愿闹出人命,惹上官非。”
孟十三挑眉,金白昔这厮竟是不想管。
陆罗出身世族陆氏,父兄皆在朝为官,三个姐姐之中,两个所嫁皆为朝廷命官,嫡长姐还是当朝中宫,她虽能理解他不想管的缘由,可人是在雀仙楼被重伤,他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句,便想撇净干系,不免令她有些失望。
失望之中,又觉得站在雀仙楼的立场,作为掌柜的他,并没有错。
矛盾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