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了摸还有些抽筋疼痛的右小腿,他脱下了湿淋淋的布鞋,使劲扳了扳大脚趾:“真弄险,想我水性那么好,竟然差点被淹死!”
“啊切~!”一阵风吹来,虽然天空阳光明媚,春天已经快过去,但这冷飕飕风一吹,还是让他有点着凉。
“快把湿衣服脱了,穿我的。”胖子彭军扯过边上一个大褂,塞到彭万华手里。
“谢了。”感受到小伙伴真诚的关心,彭万华心中升起一股暖流,双手打颤迅速穿上衣服。
忽然,他想起了彭军的后世。
因为学习不好,彭军早早辍学和其父亲学木匠活,27岁那年做木匠活被锈钉子扎到脚,后来因为破伤风而英年早逝。
当时彭万华得到消息还因此而消沉了一阵。
又看了看瘦小的刘文展,这小子从小学习也不上心,为了生计连初中都没读完便早早辍学,后来学人走街串巷做点小买卖,结果被抓了,坐了几年牢。
在1981这个年代,做买卖的基本上都是无证经营,被称为投机倒把,是严厉打击的对象。
如果被抓到了当典型,真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后来刘文展便一直待在老家务农,年纪还不到30就已经满头白发,脸上沟壑纵横,婚事也因此一直没有进展,最终打了一辈子光棍。
看着小伙伴一胖一瘦的脸,彭万华在心中暗暗发誓,这辈子一定不能让悲剧再次上演。
“谢甚个,赶紧穿上我们回去烤烤火。”胖子穿上衣服鞋子,拽起彭万华往回赶。
“这骚风,真踏马冻死人。”刘文展嘀咕了一句,手忙脚乱穿上之前因救人脱下的衣服。 虽然衣服穿上了,但他感觉身体仍在发抖,胡乱收拾渔具,用两根草穿上之前钓上来的一条草鱼,赶忙跟上。
好在彭万华家离河边不远,翻过河坝,绕过一个小山坡,来到村道上。
村道两边则是零零散散的茅草屋。
他家就在村北边的半山坡上。
彭万华看着眼前四大一小的土茅草房,心中不禁唏嘘不已。
一家八口人住着四间半土房,半个房子是用土砖和茅草搭成的厨房。
家电是没有的,白天黑夜屋里都是漆黑的,唯一干净点的就是刷了桐漆的桌子。
穷的真叫家徒四壁,估计贼来了都得哭着走。
一股炊烟寥寥升起,看到老妈正在土灶前做午饭,他顿时眼睛有些湿润。
老妈名叫罗美俪,人如其名,年轻时也是村里一枝花。
这时候的她四十来岁,常年的农务让她身体很健壮,但也留下了许多痕迹,原本乌黑的秀发上也多了几丝银发,皮肤晒成了小麦色。
如果一切没有改变,随着彭万华远赴外地工作,常年聚少离多,等他退休想赡养老母亲时,就发现已经阴阳相隔,子欲养而亲不在。
“妈~”
看着忙碌的老妈,彭万华眼睛瞬间湿润了。
“臭小子,怎么一身都是湿的?”罗美俪正一手拿着火叉往柴火灶里塞树枝,看到浑身湿漉漉的彭万华,脾气暴躁的她一巴掌呼在他脑门上。
把彭万华心间酝酿的差点爆发的情绪瞬间扇飞了。
得,不愧是暴脾气的老妈。
“别打脸,别打脸。”
彭万华只能抱头鸭窜,终于逃脱老佛爷的五指山,一脸悻悻。
他虽然上身穿了彭军的干衣服,下半身却还是滴滴答答滴着水,走一路湿一路。
老妈罗美俪看他眼里含着水汽,身上湿漉漉滴着水,知道肯定是掉水里了。
见他又委屈又难受,还有一丝郁闷的眼神,顿时心中一软,忍住了继续骂他的心思。
“好了好了,不就是湿了衣服吗,快进房换一换,别受凉了。”
罗美俪用毛巾抹了一把他湿透的头发,把他往房里赶。
又看到彭万华身后瑟瑟发抖的两人,赶紧招呼道:“快过来烤烤火,我给你们煮点姜汤。”
“谢谢姨。”彭军和刘文展谢了一声,急忙窜到锅洞门前烤火取暖。
不一会儿,换好衣服的彭万华也挤了进去。
小小的土灶前,三个少年每人端着缺了好几个口的大瓷碗,皱着眉头往下咽姜汤。
彭万华看着黑黢黢的锅洞门,呆呆望着里面跳动的火苗,思绪飘飞。
一会儿想到了自己的前世,一会儿又想着这辈子该是个怎样的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