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洗胃和催吐,洪玉的情况已经稳定,只是情绪依旧激动,这会儿医生给用了镇定剂已经睡下了。
谭乐不敢看白石,始终低着头强迫症似的抠着手机壳子上的一处凸起,车内安静的只能听见发动机的声音。
前路一片黑暗,只余下车灯照亮的一小片地方能看得清楚。
高速路上的白色虚线像是永无止尽,只偶尔在路过村庄的时候会出现一长串的实线,很快又会被行进的车子甩下消失不见。
越靠近家的方向,他便越觉得不安。
他不知别人会不会和他一样惧怕着过节,惧怕着回家。
更惧怕小孩会因此与他有了芥蒂。
他真实的家,是在那样的一个地方…
贫瘠、落后、愚昧…
连一个褒义一点的形容词都很难以寻找到。
这样的地方连他都觉得窒息,早早的便逃了出来。
亲生母亲还能因为他谈了恋爱,做出以死相逼的事情…
更不敢想其他人会怎么看待他们。
如果不是他…
小孩根本不需要到这样的地方,接受这样一群人的评头论足…
调整着呼吸,谭乐转头看着车窗外黑漆漆的山野,幻想着这里白天时的模样。
“聊聊天吧。”白石盯着前路忽的开口,“老开着定速巡航,我开车开的都有点困了。”
谭乐从窗外收回了视线,木讷地点头,却不知该从何谈起。
“我读博的第一年,被一群耗子折磨的差点自闭。”白石笑着说起往事,“别人读博天天都是写论文做实验,就我天天拜送子观音。”
“那时候我的论文是遗传脑病实验,可谁知道实验室买回来的那群耗子各个都不下崽儿,整的我跟个恶婆婆一样天天对着那群母耗子吵吵。”
“你看看人家孔明旭家的儿媳妇,还没你们几个胖呢,都生了四窝了,你的肚子怎么还不见动静?”
“你再看看师兄家的老三,结婚还没到半年呢,都给他添了多少大胖丫头了,你呢?!”
白石絮絮叨叨的说着,“我每天睡醒了就去实验室给那群耗子测HCG,测得后来都魔怔了,天天盯着试纸上的检测线的灰道子发疯,非说他们怀了孕…你敢信,我差点因为一群耗子搞得博士延毕…”
谭乐轻笑出声。
白石略显无奈的继续说着,“后来也不知道是谁给我出的主意,让我给那帮耗子打催排针…我也是一时糊涂…”
“前脚打完催排,后脚那帮耗子就全怀了,各个都是一胎六宝,一胎七宝,一群耗子一个月生了十多窝,零零散散八十多只,害得我觉都没得睡,天天在实验室里给他们接生。”
“那后来呢?”谭乐终于舍得开口,歪着头问他,“后来你实验成功了么?”
“我做实验怎么可能失败。”白石甚是得意,“不光试验成功了,还顺手写了一篇繁育小鼠的科普文,现在估计你去我们学校的网站上还查得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