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岩井英一手中的盒子,张啸林没有接:“岩井君,您的心意我领了,放下吧。“他指了指紫檀木的茶桌。
岩井英一嘴角微抽,又瞬间恢复刚才的样子,把盒子轻轻地放下:“令侄之死,松田长官也很抱歉,我们也在积极的查找凶手,一旦捉到,必定严惩不贷!“
他朝张啸林再次低下头,看样子似乎很是温良恭俭让,其实在他低下头别人看不到的地方,那目光像一把锋利的刀子,能将人生生地刺痛......
“松田长官真这样说的?”张啸林的脸色这才有所缓和,伸手拿起紫檀木桌上的茶叶盒子,放在鼻尖闻了闻:“这茶不错,你跟松田长官说,只要能揪出杀害我侄子的凶手,皇军进入上海之后,鄙人愿效犬马之劳。”
张啸林哪里不知道自己侄子是被国民党的锄奸队谋杀的,只是他现在不想在日军还没有进入上海之前,过早地暴露自己的真实意图。
他其实早在去年就通过自己侄子张敬文,和日军的最高长官松田一男搭上了线。
他片面地认为中国人是打不过日本人的,反正只要谁给得实惠多,谁来管这个偌大的中国,那还不是一样的吗?
岩井英一见自己此来目的已经达到,便不想再多留,他还赶着去会会徐来。
如果能将徐来收归自己手下,那无论对将来日军进攻上海也好,还是自己在上海立足也好,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岩井君,你要来报社吗?”徐来接到电话心里就咯噔一下,这可不能让他来报社,向南看见了,她不得发飙?
“这样,我们还是去听雨轩喝杯茶如何?”徐来只好敷衍着。
好在电话那头的岩井英一对他的报社并不感兴趣,他只对徐来这个人感兴趣罢了,他只是略一沉吟便不疑有他的欣然答应。
听雨轩是一家中式的茶馆,里面的两位评弹艺人正端坐在红木高背椅上弹唱着:
“曲朔风凛凛吹人面,大雪纷纷透骨寒。
英雄募地遭颠沛,不杀高俅心不甘。
“呀,好大的风雪也!”
大雪纷飞满山峰,冲风踏雪一英雄。帽上的红缨沾白雪,身披黑氅兜北风。枪挑葫芦迈步走,举目苍凉恨满胸。这茫茫大地何处去?天寒岁暮路途穷。
恨高俅,心狠毒,定计买刀;白虎堂,野猪林,陷害英豪。
遭流离,发配到,沧州道;思故土,归途遥,千里迢迢。”
.......
一曲完毕,评弹声戛然而止,顿时台下喝茶的众人齐齐叫好。
坐在左侧的徐来也不禁拍手叫好:“岩井君,你听得懂这个风雪林冲?”
他侧目看了一旁也在叫好的岩井英一,只见岩井英看着台上的伶人微微一笑:“中国的戏曲,除了京剧,我就喜欢这苏州的评弹,回味悠长的韵味加上这淡淡的茶香,真是让人身临其境,妙不可言.....”
“徐桑,上次说的事,你考虑得怎样?“岩井英一轻啜了一小口茶,聚光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徐来。
“老同学都只差三顾茅庐,我这还不答应,不就太不识抬举啰?”徐来半真半假的言语并没有引起岩井英一的丝毫不快,反而让岩井英一觉得他自己是有一定人格魅力的。
“那好,你精通几国语言,我正好过几天要出席一个聚会,你可得当陪我去,你意下如何?”岩井英一趁机提出来这个请求。
“老同学,这你就太见外了,我在日本留学的那段日子,全靠你周旋,我才得以回国,你只是要我去陪你应酬应酬,又不是要我去杀人放火,我又何乐而不为?”徐来回答得不亢不卑,他也不能做得很感兴趣的样子,让眼前的岩井英一起一丝一毫的怀疑。如果真能取得他的信任,那对徐来以后在上海的谍报工作会带来绝对的便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