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过一把太师椅找到最舒服的姿势躺下,顾子轩凝声道:“今儿的幺蛾子着实不少,正好我也有事要跟你们探讨一番。
不过,老爹还是你先把今天的情形详细说来吧。”
待顾伟奇正色将王体乾的表现事无巨细地道出后,顾子轩沉吟了一会,捏着下巴道:“死太监这是留退路呢。”
老顾与姚崇古对视一眼,奇道:“这是为何,他一个司礼监大太监,贴身伺候着陛下,内廷外廷谁不卖他三分面子。老夫虽然宿卫禁中,却是外臣,何况平日里与老夫素无来往,为何会在老夫身上谋退路?”
顾子轩思索着前世王体乾的记忆,这个死太监作为万历的体己太监,在万历死后非但没有倒台,竟然一直坚挺到天启朝,直到魏忠贤崛起方才彻底退出历史舞台。由此而观之,这是没有第五支点也可以八面迎风不倒地死太监。
顾子轩似笑非笑道:“你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头上的乌纱代表着谁。在当今的形势下,客观而言,你的乌纱帽承载着太子一方的利益,这一点咱们已经讨论过不必多说。
王体乾今日对你示好,便是间接地对太子示好,呵呵,至于老头子你……我很欣慰老爹你的自知之明。”
一言惊醒梦中人,顾伟奇沉思一会,缓缓点头道:“这么一说倒能解释死太监的动机问题,可时机不对啊。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应该与老夫事先有所沟通才对,他就不怕贸然行动打草惊蛇惊动郑家?”
顾子轩拧眉道:“问题就在这里,王体乾的示好行动,有三个可能,一是刚才我的分析,二是故意或者郑家希望他对咱们打草惊蛇,以让老爹你自乱阵脚,第三个可能便是郑家已经开始行动而王太监已有所察觉。
他身为内廷首脑,行事自然与外廷重臣不同。
国本之争,外臣遵照祖制必然死保占据皇长子大义的太子,最重要的是太子性情仁厚更利于操控。而王体乾虽然是内廷首脑,说到底不过是天子家奴,天子的心思便是内廷的最高行事准则。
王体乾内心也看好太子,但天子却是中意福王。那么问题来了,太子是未来的大腿必须抱住,如果抱不上,将来就没有肉吃,非但如今的荣华富贵不保,狗命能不能保住都还两说。而福王却是天子的心头肉,从眼下各种信息来看,已经扑街没有未来,王体乾自然不会与他们的破船一起沉没。
既要抱住未来老大的粗腿,又不能得罪现在的主子,王太监这颗墙头草就得找到一个合适的院墙。老爹你无党无派不偏不倚却又无形之中关乎太子的命运,是太子的一道护身符。
嘛,你就是哪个长短大小刚刚好的一堵墙,死太监不骑你骑谁?”
顾伟奇一头黑线:“滚!老夫铁棒铮铮,只有春风楼的姑娘们能骑。死太监的动机已经明了,他为何在今日与老夫示警?
这几日陛下的身体尚好,并未听说有何重大变化,没有突然或者紧急情况的刺激,王体乾断然不会鲁莽行动。”
“不要着急,问题就在这里,王体乾看似贸然的举动,定然是郑家做了隐晦的行动,让外廷丝毫没有察觉,而王体乾已经敏感地认识到福王一系要狗急跳墙了。
比如郑家忽然对王体乾大献殷勤,又或者郑贵妃对皇帝举动反常,又或者福王远在洛阳竟然担心起皇帝的身体,书信问好对皇父嘘寒问暖关怀备至……都有可能的。”顾子轩冷静地分析着推动王体乾的那些看不见的手。
顾伟奇心一沉:“这就按捺不住了吗,哼,看来老夫这块绊脚石他们是一定要除之而后快了!”
想了想郑国泰兄妹以及福王的智商,顾子轩语出惊人道:“就凭福王和郑家兄妹,他们没有这个脑子和魄力,他们的背后一定有高人谋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