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琛却在心里暗自发笑,这两个女人真是愚蠢,还在感激自己。她们根本不知道,他当年本是前途一片大好的京城府尹,却被林甫民说贪赃枉法,而贬黜成了一个小小的京县知县!
谁不知道,在这官场,哪里来的清白?不贪赃徇私,哪来的银子上下打点?!京中那么多贪官,凭什么拿他一个府尹开刀?!无非是欺负他根基薄弱罢了!让他的老母亲一气之下,怒火攻心,活活被气死。这笔仇,他今天终于可以得报!
于是,闻人琛冷笑一声:“林夫人,你不会以为,这样就结案了吧?”
张珍华和林夫人顿时一惊,神色巨变。
闻人琛一拍惊堂木。
“大胆林氏,草菅人命!按照平国律法,当斩!”
闻人琛这些年一直密切关心林甫民的事情,早已知道了林甫民已死、林府已被烧的消息,便知这其中必有渊源,想必林家一定得罪了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才会举家逃到这京郊城外。
如今正是收拾林家的良机,他怎么能放过呢?!
“……你!”
林夫人顿时气得血气上涌,就要晕倒过去。
张珍华连忙扶住,心里瞬间明白一定是爹曾经和他有过节,便跪下乞求道:“大人,不知是何缘故,但奴家只想再说一句话,还请大人细品!”
闻人琛是个聪明人,闻言便点了点头:“本官允许你说。”
张珍华眼神坚定:“大人一定知道,林家世受皇恩,如今一劫,究竟如何,尚不可知。若真是兔子急了,尚且咬人,更何况是老弱妇孺?!奴家保证,只要大人放我们一条生路,立即离开这里,远离朝堂,夫君终身不再做官!”
闻人琛内心大为震撼。想到林甫民一死,皇上就立马降旨表彰,证明林家确实是受人迫害。倘若真有人告到皇上那去,恐怕自己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既然林家已经答应离开京城,自己也算是大仇得报了,不如放他们一条生路,也算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于是,闻人琛改口说:“但本官,念在林氏世代廉洁,又情有可原,便决意免其死罪!但活罪难饶,罚林氏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尽管差役在闻人琛的要求下,打得轻了不少,但这二十板子还是让林夫人被打得气息奄奄。
好不容易,张珍华才用板车将林夫人拉回了芍药村。
听见敲门声和喊声,白梅芝连忙去开门。
“珍华,你们回来了?!这,怎么成这样了?!”
白梅芝连忙帮忙把林夫人抬上了床上休息。
张珍华一边给婆婆上药,一边泪眼婆娑地对白梅芝说:“梅芝,等清之和婆婆伤好了,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我们已经答应知县,再不回来京城,恐怕今后很难再和你相见了……”
白梅芝顿时,亦泪眼朦胧,一时哽咽。
张珍华放下药瓶,从怀中拿出一块玉佩,塞进白梅芝的手里:“妹妹,你的大恩大德,我无以回报!一会儿,我们将银两分一分,还请你一定要收下!你的日子清苦,却又生得美貌,不如早些进去庵里静修!有了银子做路费,你拿着这块玉佩,前去京城西边的栊翠庵,那里的师太是我的故交,你且报上我的名字,她自会好生待你的!”
白梅芝急忙后退两步。
“不,不……我怎么能拿你的银两呢?更别说玉佩!”
恰好在这时,床上的女婴白灵便发出嚎哭声。引得她旁边的云生也跟着哭了起来。
张珍华连忙跑去里屋,拿出之前藏好的银两,将一半装好,塞进了白梅芝手里。
“无奈我林家清贫,只能给你这些,如果不是你,恐怕清之早已命丧黄泉!就算你不想要这些银两,白灵这孩子却需要啊!如今,你为我们已经得罪了权贵,无论如何是过不上安宁日子了,等我们一走,还不知道有多少险恶要来呢!所以,你务必要听我的话,拿上银两,去投奔师太!这样,白灵这个孩子也能安全长大!我们林家,才不算亏欠你!”
白梅芝无奈地点了点头:“那你们呢?这些盘缠够吗?”
张珍华说:“你放心,我相公林清之好歹被誉为天下闻名的才子,而我也会一些活儿计,生存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你且放宽心。这些日子,还得烦请你和我一起照顾一下两个病人和孩子。”
就这样,十几天后,林清之和林夫人伤势均已恢复,林家便和白梅芝分道扬镳了。
白梅芝抱着白灵,拿着玉佩,前去栊翠庵拜访师太,便立即被迎了进去,从此总算是过上了安宁的日子。
而林家却干脆一路边谋生计,边逃亡,两个月后,在一个不知名的小乡村,驻扎了下来,彻底远离了京城这个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