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濯埃笑着说道:“无妨无妨。徐某虽只跟苏姑娘在小时候见过一次面,也未通名姓,却是刻在脑中了。那时你便美丽可爱,不比那些凡俗女孩。”
他虽然一直是带着文绉绉的微笑,但此刻的笑却又不同:一张嘴的两个嘴角,就快提到耳朵根了。
苏见黎听了,脸上一红,静默了片刻,正不知说什么答复。
忽听得身旁“簌噜噜”的一声,转眼望去,是顾旸正在吸一根很长很长的面。
苏见黎见了,心念一动,忍不住露齿而笑,忙掩住小嘴。
只听徐濯埃道:“苏姑娘,为着九年前的情谊和令堂的缘故,咱们徐苏两家可谓是秦晋之好的世交了。徐某此来冠县,正是奉家父之命,来助令尊大人一臂之力。”
顾旸听得什么“秦晋之好的世交”,心中有些不快。
看官须知:这“秦晋之好”虽是形容两家关系好,但不止于此。这个成语源自春秋时期秦国和晋国联姻的故事,关系好之上更添了一层联姻之意。
这顾旸虽是自山中长大,却并非与世隔绝的深山野人。其先师烟霞子饱读诗书,传授武艺之余,也给他讲过古往今来许多典故。“秦晋之好”这般有名的典故,顾旸岂能不知?徐濯埃身为官宦子弟,满腹经纶,更不能不知其意。
这时徐濯埃说起徐苏两家的关系,竟引出这个成语来修饰“世交”一词。虽说苏见黎之母嫁到徐家成了徐濯埃的后母,但此事说来其实并没有多光彩。
徐濯埃此词有联姻之意,既不是指向苏母的改嫁,那则是另有所指了。
苏见黎听他说到“秦晋之好”这个词,也不禁眉头一皱,听到后面,更增疑惑,便道:“家父来此了?”
“正是啊。前些日子,冠县梅花拳派掌门赵三多把派名改为义和拳,聚起三千之众揭竿起义,如今已攻下蒋家村、红桃园村和黑刘村三处天主教堂了。山东巡抚张汝梅上报朝廷,令尊正是奉诏前来相助张大人征讨。”徐濯埃笑道,“想是苏姑娘近日只跟顾兄闯荡江湖,未曾留意令尊之事罢。”
苏见黎笑道:“那老头子,随他攻打去,却与我何干!”
徐濯埃听她这般称呼其父,不禁一愣。
顾旸方才听到那“秦晋之好”,虽有些微不快,也只当他是误用,此时听到徐濯埃最后一句话,却是愈发不爽。
这不明摆着说她只顾着“跟顾兄闯荡江湖”,把自家亲爹忘了么?
又见那徐濯埃说话之时,还偶用眼睛来瞟自己,或许他并不觉得明显,但顾旸看来却是清楚得很。
顾旸心中莫名不平起来,静静嘬着面,陷入了沉思。
徐濯埃又道:“既然苏大人到了本县,苏小姐不如与徐某一同前往,也好结个伴。”
苏见黎一怔,望了望顾旸,方欲回言,忽听顾旸道:“徐兄。”
苏见黎跟徐濯埃便都看向他。
只听顾旸怪声道:“听起来徐兄与苏家是秦晋之好,是世交,那必定是一家人了。友谊之深,感人,感人万分!”
徐濯埃瞧了他一眼,淡淡笑道:“那是自然。”
顾旸道:“顾某也曾听苏小姐说过这段她娘亲的故事,着实令人感慨。”
徐濯埃道:“哦?顾兄也知道?”
顾旸道:“苏小姐之母,后来嫁到徐兄家,成了徐兄后母,顾某说得可对么?”
徐濯埃一愣,道:“正是。”
顾旸点点头,微笑道:“那徐兄跟苏小姐,却也是兄妹情深了。”
徐濯埃静静嘬着面,也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