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见黎问道:“顾兄弟,不知你年纪几何?”
顾旸道:“小人十八岁。”
苏见黎轻轻拍手,笑道:“你我却是同岁。你几月生人?”
顾旸道:“六月。已过去了。”
苏见黎笑道:“比我大一个月,还好。只是你莫再小人、小人的啦!听着别扭。”
顾旸道:“谨遵小姐吩咐。”
苏见黎道:“也莫再小姐、小姐的啦!”
顾旸道:“那……”
“你也像我爹那样,叫我阿黎便是。”苏见黎望着他,咂着舌,一字一顿地道,“都是长辈不妨事,顾,叔,叔。”
顾旸忙后退半步,掬手低头道:“顾旸不敢。”
苏见黎见他慌乱,笑道:“你叫便是。”
顾旸方才好不容易把紧张卸去,此刻又被这位苏小姐的要求挑拨得惶恐起来,一时舌头却似面团子打了结,烫着脸道:“阿……顾……顾旸,怎敢冒犯苏……苏小姐。”
苏见黎忍不住把小手掩了嘴,倾动着身子,偷笑了一会儿,道:“你呀!好罢,本小姐且饶了你。你以后总会叫的。”
顾旸出山未及半载,最初结识本明等人时,认识了伏苹,虽是同行,却并未有太多交集。当年在山中,也只有师父烟霞子与他相伴,没怎么见过同龄的女孩子。
这也许是他近乎二十年来,第一次与一位姑娘相距不过数尺之隔,她的言语、声音,身上的香气,已团团把他笼住,况且,这还是于他惊鸿几瞥、深念在心的姑娘。更何况,她还是知县的千金小姐,还生得这样美丽。
因此,顾旸慌了。
这个平时伶牙俐齿、善于交际,但却从未跟女孩子打过交道的少年,慌了。
其实于他心底,他似乎感受到了他与她的距离并不那么远。虽然他现在交谈起来语无伦次,但他仍能感觉到和她是投机的。他从她的话音、语气里,感觉到了她有意与他相交。
但是,当他低头望望自己的粗布衣裳,和对面她围绕着小鞋子的长纱裙摆,他便越发不敢抬头了。他越发感觉她那如朝阳般明媚的容颜、她的眸光,是那么温暖,却又那么耀眼,耀眼到打在他的头顶、他的肩上,像针刺一样。
“顾兄弟。顾兄弟?”苏见黎看他呆住了,便轻声唤他,他却仍是低着头不动。
苏见黎摇头微笑,便轻轻地道:“顾大哥!”
别看只两字之差,声音亦同样温柔,但纵然少年心如铁石,前面那两声也顶多是平常一滴一滴飘落的雨,最后这声才可谓是“当”的一下,水滴石穿。
更何况顾旸本非铁石心肠,早已按不住那春心难耐。此时顾旸乍听得这称呼,猛然便从呆滞中惊醒了,抬头望向苏见黎。
苏见黎一双明丽的眼睛瞧着他,嫣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