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接近日中,正是港口一天内人员来往最多的时间。
一个看起来像是个老学究模样的人从徐宁等人的摊前走过。
却忽然又折返了过来。
然后抬头看着酒摊后面挂着的大帘子。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
“何以解忧,唯有……。”
“唯有……哎,这个小姑娘你往边上挪挪,你挡住最后那两个字了。”,
凝光刚刚微笑起的脸庞就僵住了,转头幽怨的看着徐宁。
这布帘上的半首《短歌行》是徐宁拜托飞云商会的大少爷写的。
当时念到这里还差两个字,徐宁就住了嘴。
惹得大少爷百般不依,提出两件衣服免单,也没能换来徐宁嘴里的最后两个字,愤愤地大呼交错了人。
如今挨着这个老学究吃苦头了。
凝光微微侧了侧身子,柔声说道:“这位老大爷,这后面没字了。不过解忧之说,就是这坛中之物,大爷您想要买些酒水回去么?”
老学究拈着胡子,也不理会凝光,只是呆呆看着那最后一句。
“怎么会没有了呢?明明还差一个词,就顺畅了。”
“唯有……什么呢?”
见这个老学究竟然就这么站在摊子前魔怔似的念着诗,凝光侧着身子跟徐宁低声道:“这可怎么办?”
徐宁也没想到这首《短歌行》威力这么大,原本只是想做个卖酒的引子,谁知道这半首诗喧宾夺主,竟然让人看不到他的美酒了。
只好摊摊手,道:“没办法,叫醒他,让他走喽!”
说完,徐宁也不等凝光反应过来,突然伸手将面前酒架上的一小坛“天禄”给推了下去。
“哎!”凝光想要阻拦时,却是慢了半拍。
酒坛直接摔在地上碎了好几瓣,美酒汩汩地流了满地都是。
一阵风吹过来,馥郁的酒香开始在这港口弥漫开来。
“好香的味道!这酒味儿我怎么从来都没闻到过?”
一位刚刚从船上走下来的富商,抽了抽鼻子大声问道。
见没人回答,这位富商抽着鼻子循着味道便轻易找到了徐宁等人的摊子。
“好味道!一闻就知道这个酒好喝,你们这酒是个什么名堂?”
富商话音刚落,老学究便惊呼道:“对啊,这缺的两个字肯定就是这酒的名字呐,何以解忧,唯有这酒嘛,哎,小姑娘你们这酒叫什么名字?”
富商被这老学究抢了话头,心里十分不爽利,但是好歹这老头儿问出了自己想问的话,也就不多计较了。
凝光转头询问徐宁,因为直到现在她也都还不知道徐宁这酒的名字。
徐宁微微一笑,说道:“酒者,天之美禄。这酒就叫做‘天禄’。”
富商大笑,“好,天之美禄,确实是个好名字,我先……”
“好什么啊,这名字根本就不对嘛。”
老学究立即表达了他的不满,说道:“何以解忧,唯有天禄。这都不押韵,念起来半点都不通,不能叫这个。”
富商连番被抢话头儿,对这老学究更是不爽。
“你一个老头儿又不买酒,在这里咬文嚼字的,白白耽误别人家做生意。人家卖的酒,想起什么名字就起什么名字,我觉得天禄这名字又吉庆又好记,就该叫这个。”
老学究也怒了,“你肚子里几斤墨水就敢在这里大放厥词?我不要你觉得我只要我觉得……”
两人在这摊子前一吵闹,再加上酒香四溢,不一会儿就吸引了一大堆人围观。
这富商见人越来越多,不想再做争吵。
转身对着凝光问道:“小姑娘,你这小坛酒怎么卖?”
徐宁在旁直接开声说道:“凝光,我们这酒在望舒客栈,大坛子基本上能卖二十万摩拉,这一大坛子约莫等于十六个小坛子,你看着报价就行。”
凝光在心里默默算了一下,微笑着对富商道:“今天我们刚开张,就赚个饭钱就好了,小坛酒每坛一万五千摩拉。”
徐宁刚才说话完全没有避讳富商,富商笑着道:“也不算贵,我先买去尝个鲜,若是好喝,我明日还来。”
富商付了钱,抱起一个小坛,正准备走,突然回头问道:“刚才他叫你凝光,这是你的名字?”
凝光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只能点了点头。
富商突然哈哈笑起来,对着老学究说道:“还说我肚子里几斤墨水,你看这小姑娘站的位置,分明就是在告诉你,何以解忧,唯有凝光!这可总算是能押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