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正厅,巳时。
屋内角落的花瓶中,有一朵含苞正欲待放的花儿沐浴在窗棂疏落的阳光中。
此番美景却无人欣赏,因为此刻屋内的氛围有些微妙。
郝夫人一声“大胆”,然后拍案而起,站在书掌柜旁边,盯着周延的眼睛,让他好不自然:“二爷,你莫要自误了,这个家本就是周正老爷的,非你我可以左右。
我们议事,但只能由少爷来拍板——难道说,你要篡夺兄长的家业!”
“你!”
“大家都消消气,商量个事情嘛,何以至此。”白白胖胖的潘厌潘掌柜起身,他是负责城外生意的,只见他嬉皮笑脸说道,“不过呢,郝夫人此言在理。”
周延怒气更甚,气得说不出来话来。
周穆见形势已经很明朗了,回首向身后捧着周家掌印的绿琦点头示意。
绿琦见状走上前,将周家掌印上盖着的锦布拿开。
众掌柜见状纷纷行礼,就连还在观望的两位掌柜也不例外。
“舒云,拜见家主。”
“妾身郝瑛……”
“张岚,潘厌,胡龙……”
“拜见家主。”
周延脸色铁青,重重地推开了身旁的仆人,手俯撑在桌上,一会盯着周穆,一会地盯着绿琦手中的掌印。
周穆得到了众掌柜的拥护,坦然接受了他们的行礼,虚手一托便自顾整理衣服。
项管家见状站出来直面周延,言辞犀利道:“二爷,如今家主掌事,还请将主席让出来,坐到次席吧。”
这是周穆掌权后的第一次议事,马虎不得,名分和规矩都不能落下。
周延闻言更是气急,胸膛此起彼伏,充满了怒火,他不甘心。昨夜变故千载难逢,要想独吞周家这块大蛋糕,他已经没有退路。
他不让。
项管家有些难为情,毕竟周延名义上是周穆的二叔,他始终是一个下人。
一众掌柜也是作壁上观,保持着沉默,家事尽量还是避免掺和进去。
周穆叹气,此情此景,他早有预料。
周家未发达之际,祖父周庭曾将家产一分为二,交由周正,周延两人分别打理。
他以为两人会齐头并进,却不想周延不善经营,两三年就败光了家产。
直到他突然离世,周延还一直挂靠寄居在周正之下,形成如今这种境地。
周穆在众人的目光下,缓缓走到周延身后,双手摸着主席的椅子:“二叔啊二叔,侄儿敬你是长辈,想不到你竟如此作贱自己的身份。
周家只能是侄儿的周家,我且问你,今天这座位,你是让还是不让?”
周延头也不回,断定周穆不敢将他怎样,言语中已有一丝戏谑:“不让。”
“何必呢。”
周穆无奈地摆头,看了众人一眼,将所有人神情收入眼底,拍了拍手。
啪啪啪——
一个壮硕的汉子闻声进来,手上还搬着一个做工简单,朴素无华的椅子——这是周穆以前手工做的椅子。
“既然二叔喜欢那个椅子,这次就坐稳了,不过以后,这里可就没你的位置了。”
周穆命人将椅子摆弄在周延身后,他没有坐,而是站在那里,看着所有人。
周延转过头,怒视着周穆,喊道:“你小子什么意思?目无尊长,难道还想将我赶出周家不成?”
周穆面对怒气冲冲的周延,依旧一脸平淡,缓缓说道:“二叔误会了,侄儿不敢,不过以后周家之事,就烦请二叔回避。”
“项管家,今天议事结束后,那把椅子就拿去庖屋烧了吧。”
“是。”
项管家领命,心中畅快。
“我们现在就切入此番议事的正题。关护院,若再有人故意捣乱,无需问我,直接将其驱赶出去。”
“是。”
搬东西的精壮汉子应声领命,就笔直地守在门口,看着屋内。
众人皆知周穆所指之人就是周延,但他没有明说,显然给周延留了几分薄面。
周穆见周延没有再出声,扫视一圈,缓缓问道:“娄掌柜和农场主呢?”
“事发突然,娄掌柜和农场主离得远,想必还在赶来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