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锦堂上,议论之声再起,有的说,这是当下不二良策,可行;也有的说,怕是难以运作,实施起来唯恐半途而废。还有的直接点出,没有当今枢密院相公钧旨,一兵一卒恐怕也调动不了,何谈两路出兵;再者有言,四道总管勤王之兵不见踪影,我们算那一路,师出何名?总之,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汪伯彦见状,咳嗽一声,待众人安静不语,说道:“近日,本府接到朝廷两份圣旨:一是令本路诸郡召集义勇,共抗金兵;一是令两河之地,不得鼓动民间起兵生事,有碍和议。这两份圣旨几乎同时下达,却又相互矛盾,本府不知如何执行?今王爷在此,正好共商大计。”
“老油条。”赵构暗暗骂了一句,脸上却不露声色,说道:“汪大人所言,正如方才本王所讲,现在朝堂之上,是战是和,首鼠两端。不论是战是和,自有我大宋官家决断,我等不可妄自揣测。小王身为皇室子弟,自当为君分忧,为国尽忠。只是当下情况不明,形势不定,我等要提高警惕,有所防范。金兵狼子野心,我劝大家不要心存幻想。诸位各安其责,抚慰百姓,切不可扰乱军心,引起混乱,否则,小王军令无情!”
汪伯彦心里叹口气,暗道:“王爷虽少,可话锋老辣之极,没有一句主战之词,可处处透露大战之意。难道是我估计错了,王爷明为告和使,暗里还有其他使命?”
赵构朝大家一摆手,堂上众人顿时安静下来,赵构冲大家说道:“今天能和大家见面,小王深感荣幸。相州地处两河要隘,北上通道,地理位置极为重要。诸位安守本分,尽好职责,要有战争准备。汪大人,安抚百姓,民生大计,就依仗大人谋划。”汪伯彦急忙躬身以示遵命。
“最近朔风正紧,提防天气有变,府衙要有救济措施和应急抢险救援队伍,城内治安也要加强防范,对于宵小之徒,特殊时期,要严惩不殆;各有司衙门今天务必拿出自己所属相关章程,汇总到州府,交由汪大人一并统筹,最后形成总章,告示各郡,明晓百姓各家各户。王大人,”赵构回头对王云说道:“王大人刑部出身,律法章程是行家里手。王府组建纠察队,由你牵头,高进将军辅助,人数不必太多,但各个部门人员要全,按府衙总章要求,纠察各部执行情况,对执行不力、玩忽懈怠者,交由提举刑司定罪处置;对于宵小暴徒犯禁扰民者,可当即格杀;对背叛大宋投敌者,全族而诛,任何人不得开罪讲情,否则视为同罪。特殊时期,特殊对待、特别处理。对恪尽职守,业绩突出者,小王定上报朝庭,不吝赏赐;但如果玩忽职守,造成恶劣后果者,小王手中之刀,却也锋利。话说到前头,大家才好办事,小王功劳簿上,向来不缺金银职缺,大家有本事,尽管来拿,小王绝不吝啬。现在势危,可也是诸位成就功名的大好机会,小王定和诸位共进退!”
赵构一顿大棒加胡萝卜,忽悠得众人心里就像坐后世的过山车一样,在天堂和地狱之间跌宕不已。但最激动的,还是一班武将,这是他们争取功名爵禄的大好机会,至于危险一说,军汉们干的就是刀头舔血的差事,怕字何来?不过,最难得的是,好像我们的九王爷赵构站在他们这一边。
第二天,十一月三十,昼锦堂后,忘机楼。
屋内,汪伯彦坐在赵构下首,正兀自品茶,赵构正全身心看着一片小纸条,许久没有说话,汪伯彦自是不敢打扰,心里却有一点忐忑。
赵构今天独自召见他和赵不试,说有事协商。赵不试也就罢了,人家是王爷的皇叔辈儿,叙叙叔侄人伦,自在情理之中。可是,召见自己,又会有什么事?
大家昨日散后,不由自主又来到汪伯彦州府,一来王爷交代下的差事,还要大家合计合计,许多词儿,大家一时半会还整不明白,二来,也是要探探知府相公的底儿,看看怎么办?大家在府衙商议半天,汪伯彦叮嘱大家,严格按王爷钧旨办事,不要触霉头,昨天昼锦堂上,这位王爷可是一个杀伐决断之人,自己虽是朝廷三品大员,可在皇室一位王爷眼里,就眼下局势,可不敢丝毫托大。
汪伯彦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心里有事儿,也就品不出什么茶香来。看赵构看了半天纸条,脸色阴沉下来,不知道又会是什么信息让王爷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