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构指着这片地方,对宗泽言道:“宗大人,山谷外,可建烈士陵园,此处小王另有用处。我看吴管家这几日,运筹安排,甚是妥当,不如让其监督建造,我有一些想法,也能就近沟通,宗大人以为如何?”
宗泽笑道:“王爷抬爱,那是吴福的福气。说来也是,吴福吴福,却有大福。吴福,你还不谢过王爷。”
身后吴福赶紧施礼道谢,赵构摆摆手,道:“先别着急谢,吴福,小王在军中,这是军事,行的是军令,干不好,可是要军法从事,你有这个胆子和能力吗?”
吴福正色道:“王爷抬举,小的只知道全力以赴,做不好,甘愿军令惩处!”
赵构大笑道:“好,有胆气。小王相信你。”
说话间,赵构扭头看看高进,对宗泽说道:“宗大人,小王初到贵地,能不能请宗大人给介绍介绍本地风土人情啊?”
宗泽也是人老成精的人物,如何不知这是赵构有话和自己单独聊。随即笑道:“王爷哪里话,请。”
二人提缰勒马,向山谷外走去,身后,只有高进一人骑马跟了上来,落后三五十步,赵构的近卫亲军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
赵构缓缓而行,宗泽也不说话,在身后紧紧跟随。出了谷口,赵构说道:“宗大人,今年高寿六十有六了吧。”
宗泽没想到赵构开口问的是自己的年龄,急忙回道:“王爷好记性,宗泽正是双六之年。”
赵构道:“曹孟德有言:‘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宗老,您就是我大宋之宝啊。”
宗泽心里顿时暖流激涌,自己一己之力在磁州抵抗,数次大破金兵,逼得金兵绕路南下。磁州一带,几成金兵禁地。当今官家却是一味求和,忍气吞声。自己虽身兼河北义兵总管,可是,并没有册封部属和转运之权,众多义军成份不一,志向不同,如果一不能升官,二不能发财,名利皆无,你指望都用一颗报国心来抗金,那是书生愚蠢之见。
但赵构一番话,却是深深触动了宗泽的一腔爱国之情,让宗泽如沐春风。心中那或是惆怅或是不甘,或是小怨或是沉寂的心情,忽的开朗起来。毕竟是赵家宗脉,还是不甘心被烧杀侵虏,“如果当今官家是能有此胸怀抱负,岂不是我大宋之福。”宗泽忽然脑子里冒出这样的一个念头。
想到这,宗泽欣然道:“王爷过誉,宗泽深受君恩,职责所在,一把老骨头,金狗狼牙棒虽硬,宗泽还扛得住。”
“如果我官家哥哥扛不住了呢?”赵构话锋急转,一个偌大的话头给宗泽抛了过去。
宗泽一愣,没有想到话锋转得这么突然,有点措手不及。
赵构继续加大火力,又道:“岁初,金军两路南侵,官家哥哥割让太原、河间、中山三府,可三府军民概不奉诏,如此事发生在磁州,宗大人如何处置?”
话,说到这里,虽是隆冬,宗泽的汗却冒出了额头,心里可是有点七上八下。真要捧着圣旨而来,自己奉旨割地还是抗旨守城?前边自己还说深受君恩,那就得奉君之命,可要在自己手里割地求和,双手奉上磁州之地,自己是一万个不愿,虽说是奉君之命,且不论历史如何评说,单是磁州军民父老,就能把自己吃了。
宗泽一时进退两难,不知怎么接这个话头。没想到,赵构还没有就此放过他,又是一颗“大炸弹”扔到了他头上:“宗老,小王此次奉旨离京,出使金军完颜宗望大营,担任告和使一职,再次割让三镇之地;不妨告诉你,门下侍郎耿南仲、同知枢密使聂昌出使金军西路主帅完颜宗翰大营,和小王告和使一样的使命。这几件事,不知宗大人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