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霖以前坐数学难题时总觉得烧脑,不如语文这种科目直接了当,可是做语文题时又觉得枯燥乏味,不如做数学时的百转千回余音袅袅。
其实无非是山中看山,不明就里,所以才会雾里看花,枯燥乏味。
就像此刻看着与之前判若两人的齐林,实在是有些不解他的心思。不过白霖可以一怒而杀百人,却不会真的全凭喜好而断人生死。
齐林所说并非全无道理,只是自己如今心不在此罢了,就因为如此就要杀他?那自己和那些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人有何区别?
话里话外都显得冷漠异常的齐林虽然说自己不过是一条狗,根本不能决定什么,不过对于白霖这个之前的主子的话还是听进耳朵里了,走到大门内,轻斥一声,所有鬼魂陆陆续续停下动作,不再发动攻击。
齐林双手插兜,闲庭信步一般来到作为首领的王柏成面前,冷淡的说道“王将军,想必你也看清楚如今的局势了,负隅顽抗不过是令更多的人丢掉性命,你又何必拉着他们陪葬呢?”
这个带领绥家军积极修建家园希冀能够作出一番对百姓有益的王将军满脸不可言说的苦涩,看了看战场里,哪怕那些鬼魂已经停下了动作,可绥家军的阵营里还是有枪响声不断响起,有士兵倒地不起,有鲜血浸润雪地。所谓的气势早就荡然无存。
作为一名在底层摸爬滚打的警察,他不恨眼前这个看起来只有几岁大的孩子,更没有如电视剧里那些正义伟岸的将军喊出一句宁死不屈,他不过是绥家军的领头人,没法子看着这些活生生的性命因为自己的一时痛快而丢掉。
“你们家捕头大人为何一定要对我们这些普通人赶尽杀绝呢?我们不过是为了一口吃的而报团取暖而已,这样,也碍着你家捕头大人的眼呢?”
王柏成的语气很轻,说完也不奢望小男孩能够给与解释,只是从兜里摸出一根香烟,连着打了好几次打火机才将烟点燃,吐出一口浓重的烟雾,继续说道“回去告诉你家大人,从此刻起,绥家军为马首是瞻。”
齐林听到这个答案,并没有如何兴高采烈,只是淡淡转身,带着一干鬼魂下属向着囤隆营外走去,期间和白霖擦肩而过,略微驻足,稍微侧头看了看白霖,后者无所顾忌的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被他毫不留情的用手拍开,随即转身离去。
看着曾经喊自己老板的手下如此神气,白霖微微摇头,目送着他们远去,并没有动作,只是紧了紧被拍掉的手掌,随即转身向着阵营里走去。
王柏成指挥着众人收拾残局,白霖和林道冉打过招呼,也就在一旁观望。对于这个救过自己的老人,白霖是打心眼里感激的,只是此刻的情况不适合寒暄,老人是个善人,见不得这么多鲜活的生命横死,居然不顾反对的要为这里的人起坛做法超度亡魂。
白霖拉着老人的衣袖,平静的说道“如今都已阴阳不分,你即便开坛做法,他们又能被超度去哪里?又到哪里去投胎转世?”
老人张着嘴,前行的步伐停滞,最终回过头看了看白霖,叹息摇头靠着旁边的一块小石头坐了下来,道“柏成说得对啊,老天爷不给我们普通人留活路啊!”
白霖也在一旁蹲坐而下,仰头呆呆的看着夜空,鹅毛大雪纷飞,不知怎么就想起了一句话,
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
收拾战场,亲手将前一刻还嬉笑怒骂的袍泽背负在身上,那种沉重得仿佛背负着一座巨山般压抑感笼罩着整座囤隆营。
沉默,寂静,压抑,是此刻囤隆营的真实写照。
在这里的这些士兵,早就有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觉悟,他们不怕死,如果能够给妻儿父母换来一个安稳的生活,不怕丢掉这条性命,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可是看着这些死去的队友,心里边憋屈,难受,比一拳打在棉花里还要让人无处使力。
真枪真刀的和敌人厮杀,死了也就死了,可是这样一场一面倒的屠杀怎么能让他们这种投身军旅的汉子不憋屈?
这样一面倒的屠杀并不罕见,相对于绥城的另外几处战场,囤隆营这里算不上惨烈却也绝对不轻松,最为惨烈的则是八字胡冯晓文和天八十八之处。普通人几乎全部阵亡,就算是实力强劲的天八十八也身受重伤,最终凭借着秘密手段仓惶逃生。最大的阻碍已经解决,接下来就是收网了,这对于自号狗头军师的冯晓文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一场决定绥城归属的大战来得快去得也快,等到全部清理完毕,已是深夜,大雪也停了,只留下一片白皑皑的雪景仿佛在净化着今晚的血腥。
白霖和林道冉蹲坐在囤隆营里面,看着众人收拾残局,这一役,绥家军伤亡惨重,竟然死了五千于人,这对于如今严峻的局势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更何况对手还是不惧物理伤害的亡魂鬼怪,接下来又该如何?真要臣服?
王柏成仿佛一瞬间老了许多,他确实羡慕将军沙场征战的豪气,可面对一群妖魔鬼怪,这仗还怎么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