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有时候觉得自己就像一棵小草。
一棵无依无靠的小草。
微不足道,默默无闻。
他知道,现在有个词叫草根,他觉得这个词用在自己身上特别贴切,他非常喜欢草根这个词。
初生的小草非常柔嫩,但它的生命力却强大到让人惊叹,无论风吹雨打,它都坚韧不拔。
野草的生命力非常顽强,无论条件多么苛刻,它都能适应成长。
无论是建筑物的裂缝,屋顶,石壁等难以想象的地方生长,它们毫不起眼,却是大自然中的强者。
桑榆忽然想做一株野草,野火吹不尽,春风吹又生。
既然他注定成不了娇艳的鲜花,那就做一株野草,拼的就是顽强的生命力。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汗钱,就这么轻易被母亲借出去以后,桑榆决定放下幻想,选择战斗。
只有努力走出去,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以前,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受害者,但现在他想跳出原有的环境,远离这个只会给他带来伤害的家庭。
傍晚时分,桑榆已经说服了自己,接受这一切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至于家庭带给自己的伤害,就让它随风去吧,靠自己努力,也能闯出一条路。
晚上,桑玉泉醉醺醺地回到家,看到石棉瓦棚子里两辆崭新的自行车,先一愣,然后急忙喊自己老婆。
“孩他妈,这自行车怎么回事?”
黄春走到院子里,满脸赔笑,“这是老二买的,他和老三九一开学上学用。”
桑玉泉愣了一下,“老二买的?他哪来的钱?”
“他打工赚的啊!”
“赚钱了就乱花?家里不是有自行车吗?整天就知道浪费钱!”
桑玉泉气不打一处来,一边嘟囔,一边发了疯似地张牙舞爪,他的手胡乱地在空中挥舞,仿佛想抓到什么,但最终只能抓到空气。
桑榆在屋子里躺着看书,听见父亲在当院骂骂咧咧,直接选择了无视,就当他是耍酒疯。
经过今天下午这事,桑榆想明白了一个道理。
无论自己多伤心难过,他们根本不会在意孩子的想法。
自己痛苦难过半天,除了浪费心力和精力,任何正面的东西都无法带给自己。
桑榆决定从精神上与他们割裂,任何不值得他关注的事,都不多看一眼。
桑玉泉在院子里骂了半天,桑榆任何反应也没有,他最后无可奈何,又骂了一句“杂种”,气呼呼地回屋了。
第二天清晨,原本安静的小村子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小雨打破了沉静。
雨中的世界变得模糊了起来,一切都被雨水覆盖,但桑榆依然早起顶着雨跑步。
雨水宛如一道道银色瀑布从天空倾斜而下,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正顶着雨水跑步,头发被雨水淋得湿漉漉的,紧贴着头皮。
桑榆毫不畏惧,双眼坚定地看着前方,步伐稳定有力,他的心跳犹如战鼓,与雨滴落在地上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桑榆需要发泄,在雨中跑步,他压抑的情绪得到了释放。
跑完五公里,回到家,冲了个热水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后,他忽然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他在屋子里开始练俯卧撑,开始他连十个都做不了,如今已经能做五十个了。
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去体校打基础,他底子太弱,想短时间让自己脱胎换骨不太可能,先慢慢打基础,循序渐进,至少先过了体测。
雨停了,桑榆就出门了。
今天是桑盼生日,他得去县城订蛋糕,因为骑车拿不了蛋糕,他只能坐公交车。
农村的公交车很难等,没法更新发车时间,只能苦等,运气不好等个半小时也不是没可能。
站牌是用木质板制成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在公交站旁,有一个小小的候车亭,由稻草和竹子搭建而成,透过亭子间隙,能够看到公交站后延伸开来的田野,一望无际,绿油油的稻田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桑榆等了差不多十多分钟,正等得不耐烦,一辆小轿车忽然在他面前停下,车窗摇下来以后,露出了黄琳琳娇俏的脸蛋。
她的脸蛋有着自然的红润,就像初夏的桃子,带着新鲜的活力和健康的色泽。
“桑榆,你等车要去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