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梨花开,平阅山上雪一样的白,连绵成海,远远望去一片如画好景致。
练完剑的少年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暖橙色弟子服在阳光照耀下和煦温柔,偏偏有一人落单在最后,带着冰冻三尺的冷漠神色,同前面那些叽叽喳喳的弟子们格格不入。
“今早怎么不见萧掌门过来看管早读,方才练剑也不是罗师叔,他们两个人忙什么去了?”
少年们谈论的声音很大,落后的那个小弟子抬了抬眼皮,复而垂下去默不作声在远远地听。
“听说啊,好像咱们的九师姑要醒了。”搭话的那个瞟了一眼落在最后的少年,和他目光一碰,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我也是第一次听说能够死而复生的,不知道萧掌门费了多大劲儿。”
“那罗师叔也去做什么?”
“哎呀你傻吗?罗师叔心悦石音师姑那么多年,当然不会不上心啦。”
将少年们对话听得一字不差的安祁攥了攥衣角,“安祁,你的师姑要醒啦,就在山顶镜湖边上,你不去看看吗?”
安祁平静的看了那少年一眼,转身快步离开了,剩下的少年们一阵挤眉弄眼,这个格格不入的同门何止是神情冷漠,连带着为人处世都冷漠得紧,偌大平阅派他只管石音叫尊称,其他人都只叫名字,包括掌门,还有罗书漠。
原因无他,年少时他家破人亡,被石音遇到带回了平阅派,也是石音千求万求萧淮初,觉得他这个少年太过可怜,恳请萧淮初给他一席之地,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安祁默默将这份恩情记在心里,表现得不要再明显。
他一口气跑到山顶,镜湖在阳光照耀下水光潋滟,天空蔚蓝无际,阴沉的心情都好了很多——自从石音死后,他一直觉得自己又成了孤身一人,愈发自闭,不爱说话。
现在好了,早就听说萧淮初一直在努力想要复活石音,走南闯北借来了上古圣物往岁镯和凌华扇,护法三年,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
安祁唇角浮现一丝清浅的笑容,往镜湖边上的寒冰洞中跑去。
“安祁?”罗书漠正在洞口靠着不知在想些什么,看到安祁来颇为意外的挑了挑眉毛,随即想起他和石音的瓜葛,表情变得柔和起来,“你来看你师姑的?来早了,还需要一些时辰,淮初在里面。”
安祁深呼吸几口气,“当真可以死而复生?”
罗书漠拍了拍他的肩膀,“没问题,阿音她……已经有脉搏了。”
他每日都计算着时辰,终于盼得功德圆满的日期,一大早就跑到了萧淮初房间里,萧淮初和他从小一同长大,穿一条裤子的交情,对于他这种进门直接推不敲的习惯已经习以为常,但还是破天荒皱了眉头。
激动不已的罗书漠自然注意到了,萧淮初穿戴整齐,甚至可以说是穿戴隆重,但来不及细想他出于什么心理,他直接坐到他对面,“是今天吧?”一个疑问句翻来覆去问了十七八遍。
萧淮初面有愁容,抿了口冰凉的水,早起什么都没吃,一股凉意从喉咙灌下去一直凉到腹部,才勉强把心情压下去,“是,我正要去镜湖。”
所以两人顺理成章的纷纷翘了课,把早读和练剑两门课程都甩手给了同届师弟,一前一后往平阅山头上去。
“淮初。”罗书漠见他一条线都快走到了树前,眼瞧着要一头撞上去都没停步,实在看不下去了,“你这是怎么了?阿音今天苏醒是件大喜事,我看你的表情……好像不是很高兴啊?可是……有什么问题?”
萧淮初对着树木默默站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无事,没什么问题。”
罗书漠不傻,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这句无事之中慢慢凝聚成冰,萧淮初也感觉到了,支吾了一会儿找了些话搪塞过去。
他目光游离,话虽然是对着罗书漠说的,但自始至终都不敢抬眼与他对视,“一会儿我们先进去,之后你得出去片刻,我……我需要进行最后一步,才能让阿音成功复阳,你也知道的,这种逆天改命的事情,有时候就是比较繁琐。”
罗书漠,“好。”
此后就是一路无话,两人心思各异上了山,寒冰洞中有一些心腹弟子在打坐护法,见萧淮初和罗书漠走进来纷纷收功行礼,萧淮初摆摆手,“如何了?”
年长一些的抱拳道,“师姑已有脉搏。”
“可当真?”罗书漠没想到这么快就会有脉搏,抢身上前捉住平躺在那里的姑娘一只手腕,细细盘看了一会儿,虽然皮肤苍白且冰冷,但脉搏处的的确确已经开始了有节奏的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