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仰月悄然挂上枝头,月色铺满寒泉庵下山的泥土倒,有马车掀尘而过,惊醒枝头的鸟儿,呜咽一声四散飞去。
若星给了马夫三倍银钱,连夜打马赶往渡口,穿过月上柳梢头,穿过高楼红袖客,夜市的灯火
扬州城南的渡口封了一整日,夜里秘密放了一艘黑漆素纹大船,这会儿守着渡口的漕司正将堤咀的趸船拉回岸边,其余漕司的人四下巡逻,以免有人闯入。
大船刚上了河道便灭了大半灯火,只在船头留了几盏微弱的火烛,只要出了城,就能悄无声息隐匿在夜色深处。
若星下了马车,一眼便看见那缓缓游行的大船,她赶忙提了一盏宫灯,沿着堤咀长长的斜道跑去。
“江白曜……别走,别走……”
那大船上看不见人,她忽地看到巡逻的漕司,知这是保密的军船,登时不敢再喊,只提着灯在河堤上招手,希望江白曜能看到她……
不知跑了多久,脚下已经麻了,河道已到开阔处,她快要跑到尽头了,眼泪被风吹成尘土,她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一想到那个在兽笼里的少年,不是上京城过好日子,却是要去向百死一生的战场,她只觉得心下难过至极。
若星停下脚步,喃喃道:“说好一起去京城,一起过好日子的,江白曜这个骗子……”
不知是不是上天听到了她的声音,那漆黑的船头间,突然亮起了一盏纱灯,提着纱灯的人约莫穿着一身黑色的行装,她看不清脸。
但那盏纱灯却随着大船的前进,突然向船尾走来。
她莫名有种直觉,那定是江白曜!
若星抹了一把眼泪,拼了命向前跑去,她高高提着宫灯,身后是追上来的漕司巡逻人,她顾不上许多,对着船尾的人影大声喊道:“我等你回来,我们京城见!”
船开进了河道,彻底隐匿在夜色之中。
……
恍惚间,跌坐在斜道上的若星被漕司的人泼了一脸水,她迷茫地抬起眸子。
“怎生是个傻子,丢出去罢了,不要生事。”见她神色痴痴,漕司的人皱了皱眉,随手把她丢到了河堤外就不再管她了。
若星在地上躺了多时,夜半被凉风吹醒,身旁的宫灯也彻底灭了。
她冷静地从地上爬起来,自行走回了盛宁四司。第二日一早,柳雨来喊她起床,见她双颊泛红,一摸烫手得不行,急忙喊了郎中来。
大抵是若星意志坚强,不过半日,她已退了热。
柳雨惊叹道:“你这身体是铁打的吗?”
若星顶着一张苍白清丽的小脸,苦笑道:“都说君子以自强不息,遇事,总得站起来走下去,日子总归还要过,不是么?”
她相信江白曜听到了她的话,他会活着回来的。
“春芽姐姐和泱泱呢?”若星看了看柳雨身后,没见人。
柳雨:“马上就要开宴席了,灼彩姑娘加进来一起办后,席面增多,春芽姐姐正带着台盘司的人在紧急制盛菜的木皿呢,顾泱泱一早就没看见,许是在酒窖。”
“走吧,我们也去陆家。”若星掀开被子,当即就要下床,“今日还要和春小娘商议及笄礼的六局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