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白曜是没见过鳜鱼的。
没等若星说话,他直接脱了穿云纱,露出覆着薄薄一片肌肉的背,转身下了河。
没过多久,他从河里捞了几条大鱼上来放到若星面前,有鲤鱼,江团什么的,若星找了一会儿,指着江团下面一条扁扁厚厚的大鱼激动道:“就是这个!鳜鱼嘴巴大大尖尖的,背上有高高的鱼鳍,长得有点丑,但是越丑的越好吃,它们喜欢干净的水。”
江白曜轻点头,把抓到的鱼一并丢入她的鱼篓子中,一言不发再次走向河里,月光顷洒流萤,水珠从他玉石般光洁的上身不断滑落,勾勒出背上一条条青筋交错的沟壑,最后,流入了少年蕴含力道的窄腰之中,背影的肌理流畅得如同被上好玉匠雕刻出的圣像。
夏末初秋的夜里,起了风,仍旧是很凉的。
若星不太自然地移开目光,四处看了看,弯身去找了一些平整的石块;来搭了一个灶台,然后捡了一些干树枝做柴,把火生了起来,这样等江白曜回来时,就能暖一暖了,也能防止野兽。
她生完火后,又到河边找了一个凹进去的能做锅用的大石头,小的石头便拿来做碗,然后削了树枝洗干净一会儿做筷子用。
等她再次回到灶台边时,鱼篓里已经多了七八条鳜鱼!
她可真是太聪明了,还好让江白曜帮忙了,不然她自己得抓到什么时候呀!若星摸着大鳜鱼,心情一下子变得明快起来,丝毫不觉得自己是如何把人家金麟御卫大材小用了。
若星从鱼篓里抓出一条最肥的鳜鱼来,然后用石头把鱼敲晕了。
但是她没有带刀。
正在犹豫之时,江白曜拿着几条鱼上了岸,见她正盯着鱼发呆,他把鱼丢进鱼篓,从随手丢在地上的穿云纱里拿出一把断刃的匕首走到她面前,弯下腰,问她:“要怎么处理?”
若星愣了愣:“啊,得刮鱼鳞,然后开膛破肚,把内脏去了才能煮,不然会腥,我来吧,这个有点脏的……”
未等她说完,江白曜拿过她手里的鱼,三两下便处理干净,然后走回河里洗净了,才折回来递给她。
若星捧着干干净净的鳜鱼,又看向走进河中的少年。
他处理的鱼,比鱼摊老板处理得还要干净,如果他以后能逃离那个金笼子,说不定很多营生都能干好呢。
若星叹了口气,捧着鱼小心翼翼走向灶台。
鱼且不急着下锅,她从衣服上抽了四根丝线,分别绑在鱼头鱼尾和鱼鳍上,然后把地上的斧头捡起来插在灶台前,将丝线另一头绑在斧头上。
这是姑母让她抄的《四司理学》里的做法,叫做丝线鳜鱼粥。
鱼被丝线固定住了,在石头锅里就像还在游动的姿势,若星把带来的粳米淘洗好放进锅中,埋在鱼身四周,加水没过鱼身,然后把带来的姜、胡椒、盐撒进去。
缺一点酒去腥,还好她身上带了姑母之前赏的般若汤,上次中秋分给四司的姐妹喝了还剩下底层一点,她拿出来,全倒进锅里了。
接下来就是熬了。
这个季节的鳜鱼最是鲜香肥美,随便煮一煮都好吃,不一会儿鲜香味就出来了。
若星是第一次做这道粥,看着就很成功,她盘腿坐在灶台前托腮等粥好,眼眸不自觉飘向了河面。
江白曜水性极好,每次抓鱼能在水下待好一会儿,但每次都能满载而归,少年身材修长健硕,从河里起身时,激起好大一片水花。
鱼篓已经满了,二十条肯定够。
若星的粥也差不多了,她献宝一样跑到河边,双手拢在唇边喊道:“江白曜,鱼抓够了,你快上来,我给你变个戏法!”
很快,江白曜带着最后两条鳜鱼回到岸上,身上滴着水随意坐到灶台前,他把鱼丢进鱼篓,没着急穿衣,就这么随性让火烘烤着身子。
他手里拿着一块被水打磨到透明的深色石子,轻轻放到她面前,晶莹剔透,非常好看。
“哇,像一块深赭色翡翠!”更像江白曜的眼睛。
若星把那宝石拿在手上看了又看,没说后面那句,她眨巴着眼睛问他:“送给我吗?”
江白曜托着腮,懒洋洋:“你的戏法呢?”
若星极其宝贵地把石头收进腰带中,“看好了,这是换你的翡翠的。”
她把绑在斧头上的四根丝线拿起来,锅中的鳜鱼将散未散,整条被她拉着动了动,然后她手腕微微用巧劲,下一刻,鱼骨竟然完好无损的从锅中被她拉了起来!
鳜鱼只有一根主刺和些许小刺,丝线上的鱼骨连着鱼刺拉出,白嫩的鱼肉顿时在锅中散开。
若星把丝线鱼骨丢到一边,用筷子把鱼肉搅得更均匀,然后拿石碗盛了一碗给江白曜:“你尝尝,这个可是报恩的鱼,一点刺都没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