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箭离弦而出,凝结的夜露仿佛被贯穿,山匪已没有机会再说第二句话。
若星遥遥望向江白曜,却见他利落地收起弓,转身欲要走进夜色,她忙追了几步,用尽全力大声喊道:“等一等!”
江白曜一顿,长身玉立。
明明只是和若星差不多大的少年,短短不见数月,却已长得如此挺拔,她站得远,如在遥望高岭上的一点眉心痣。
若星扫视过去,觉得他看起来好像没有之前瘦得可怕了,她喃喃问:“你……你逃出来了,最近可还好?”
琥珀眼定定凝视着她,良久后,他声如戛玉敲冰:“一切安好,多谢相救。”
江白曜的目光落到她流血的手臂上,而后,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黑色玉瓶放在地上,未等若星再问话,已闪身消失在晦暗的林间。
若星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怔了许久,忽而听到,马车旁传来痛吟声,她循声望去,只见有个山匪还没有死透。
她握紧手中的银兔簪,一步步走过去,在那山匪身边蹲下身,银簪锋利的尖就在山匪的眼珠子上。
“说,谁派你来的?”
那山匪本就重伤不得动,被若星手中的银簪吓得瑟瑟发抖:“是,是贺家小姐……”
贺家小姐,她记住了。
“唰——”
未等若星下手,山匪心口已被远箭一击毙命!
若星被箭气惊得退开,猛然抬眸去寻那金麟少年的身影,然而却一无所获。
待山风吹响树林,她才回过神来,慢慢站起身,走到少年消失的地方,捡起了那个玉瓶。
等若星回到马车旁,张有眼把那玉瓶接过去看了看,奇道:“这是……是宫里才有的金疮药,星儿,你认识那个金麟司的御卫?”
若星并不想透露那少年的身份,只随口道:“只是有缘见过一面,并不认识。”
张有眼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撕下身上的布条,将她的手臂上了金疮药后包扎好,语气满是疼惜:“好孩子,你可真是不要命了!”
春芽跌撞着从马车上下来,满脸泪痕冲上来抱住若星,失声痛哭。
若星以为她还在后怕,便拍着她的后背安抚:“没事了,春芽姐姐,我说过的,碰你的山匪都要死。”
春芽摇摇头,哽咽道:“星儿,没有你,我就,我就……”
“不要哭,我不会让你们出事。”
若星把玲珑四司当成家,她不容许别人伤害四司的姑娘,却不知春芽难过的是,她自己也是个孩子,竟还要站在前面保护她们……
不知何时,柳雨和顾泱泱也冲了上来,几个小丫头心有余悸地紧紧抱在一起。
顾泱泱道:“不过,真是没想到春芽姐姐那么厉害,连山匪都敢骂哈哈哈。”
春芽想到刚才那么一幕,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我没办法控制自己,一生气就会骂脏话……”
张有眼只觉心下一阵熨帖,在这劫后余生的时刻,竟莫名生出一股“家和万事兴”的感慨来……
上马车前,若星远远望着那金麟山庄的黑色漆金拱顶,心潮微澜,她一定会再去见那个少年的。
回到玲珑四司后,若星怕她们担心受怕,并没有告诉她们是贺家小姐找来的山匪,而是提醒张司长先加强护院。
休息了不过一日,若星收到了张司长发的银钱交子,是学徒们的月钱,自姑母被流放后,张司长仍然从来没有断过。
若星拿了钱,雇小厮去昨日的山道上,把那些山匪的尸首捡回来,丢到了贺家的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