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星擦擦嘴上的糕屑,目不转睛看着庭院里的景色。
只见,帐设司的女使们在庭院里搭起一了巨大的漆彩屏风,这屏风不像一般的屏风那般薄,而是有厚度的,造型和不似寻常屏风,而是分成了十几块不同的部分,取一棵假桃树作为支撑的脉络,将十几块屏风挂在不同的地方,远远看去,仿佛一棵桃树上结出了雅致的礼盒。
宋娘子落座后,一位穿着绿色罗绮软衫,长着一双桃花眼的女使给宋娘子送上了一盘兽禽木雕,木雕个头和人的拳头差不多大小。
泱泱:“那个是柳雨,帐设司最厉害的姐姐,她的绣工和木工出神入化,技艺一绝。”
不知柳雨和宋娘子说了些什么,宋娘子伸手拿了一个熊样的木雕,朝着假树屏风一丢,右下角的一块屏风被砸中了,竟当即像花苞盛放一般盛开来,花苞中央,放着一盒胭脂。
宋娘子似乎觉得十分有趣,她喝了一杯女使送上来的酒,又拿起木雕砸了第二个,砸中了另一块屏风,那小小的屏风再次盛放,里面躺着一枚银簪。
泱泱和若星眼睛都看直了,泱泱问若星:“你知道九射格吗?”
若星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她小时候跟着娘亲见过一次,只知道那是一个很大的木格子,像投壶一样的宴席器具。
她听泱泱道:“就是一个大圆盘,上面画着九种动物,宾客要抽签,签子上写着动物的名字,抽到上面动物,就要射到圆盘上的什么动物,射不中的,就要行酒令。”
原来如此,这帐设司的九射格看起来则更为精巧了。
泱泱说:“这些都是晚上要搬去扬州城里大富豪白家的,今夜喜爱天象的白家老爷为了观岁星,特意请了姑母做宴席,你要不要去看?”
若星一愣:“怎么去?”
“你跟着我去搬酒,我们茶酒司准备了一个曲水流觞茶酒台,可隆重了,我跟春芽姐姐说一声,让你去帮我,就行了。”
到了下午,春芽果然来后院告诉若星,让她去茶酒司帮忙帮搬酒。
若星跟着玲珑四司的马车到了白家,映入眼帘的是一栋幽静风雅的四合院落,从后门走入白家大宅的庭院,只见湖中层楼叠榭,碧瓦朱檐,不愧是大户人家。
在晡食来临之前,四司要将庭院里的布景置好。
宋娘子命厨司的人先是准备了一桌昂贵佳肴,放在湖边庭园里的主案之上,特意嘱咐,要在宾客来临之前备好。
若星望着那一桌席面,不止有精致的果子甜糕,还有羊肉脍这般昂贵的菜盘,却只是放在那儿,冷却了也不见宾客来。
若星以前讨饭,从不敢浪费一粒米,下意识有些心疼,睁着一双小狗眼莫名委屈:“泱泱,厨司是不是准备得太早了,那桌席面已经冷掉了。”
顾泱泱抱着一壶酒走到她跟前,见若星滴溜溜的看着那桌席面,仿佛看到什么珍奇异宝被随意丢弃般不忍。
“那是看菜,不能吃的,说白了,那一桌就是白家老爷的面子,席面得到第三盏酒才能重新上菜,那时候宾客才能开始吃呢,这就是豪门贵格的宴会俗礼。”顾泱泱把酒放到湖边的地上,叉着腰看风景。
若星撇了下唇角,不情愿的“哦”了一声。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顾泱泱扬着小下巴,“这贵人们的宴席和小门小户区别大了,礼数可多了呢,我爹以前当大官的时候,我家的看菜,比这规格高多了。”
得意了一阵,许是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顾泱泱又长叹了一口气。
她回到小丫鬟的世界,把酒壶拿给若星,使唤她搬着走:“别看了,越看越来气,茶酒司的姐姐还等着我们呢。”
若星也不想看,伸手把两个人的酒壶一起抱在怀里。
今夜的重头戏,自然是帐设司的新式屏风九射格,若星跟着茶酒司,在庭院里的溪流上布置漂流的小船,每条小船上都放着不同味道的酒,一共十盏。
泱泱告诉若星:“有规格的宴会,比如当今郡王的宴席,一盏酒要换两道菜肴,一共有十五盏之多,可见多么奢华,咱们这次准备了十盏,一盏同样是两道菜肴,这白家也是真有钱,我娘亲说,要是能嫁到这样的人家里就好了,那一辈子都可以享受荣华富贵了。”
若星听到这里,有些不懂地问:“可是,像宋娘子这样,没有嫁人,也能享受荣华富贵呀。”
泱泱想了想,像个墙头草一样,同意道:“你说得对,不嫁给白家也可以。”
这一晚的宴席规格不比官场人家差,因为玲珑四司准备了各式各样的新奇玩意儿,宴席一直持续到了深夜。
曲水流觞上的酒用船送去了第七盏时,已经不知是哪个时辰了。
若星在庭园角落静待吩咐,不一会儿就和泱泱一起打起了瞌睡,泱泱刚刚偷喝了果酒,已经睡沉了。
不知怎么回事,庭园的宴席上,突然有人喝道:“菜呢,怎么酒上了,菜还没上!台盘司的人都去哪儿了!”
一声尖锐的酒杯碎裂声在夜里响起,那人怒道:“你们玲珑四司的人呢,都去哪儿了!就是这么给我招待客人的吗!”
若星心下咯噔一声,坏了!她刚刚看到台盘司负责换菜的女使,因为喝了酒,昏睡在了厨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