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她微微屈身，略略施了个礼。

对顾明棠的主动和友好，徐霁感到十分意外。心里有惊喜，有雀跃，但更多的还是二人终究无缘、不能结为夫妻的遗憾。

只一瞬间，徐霁心里将这些感受都体验了一遍。

很快的，他便双手交握置于胸口的位置，然后身子弯曲，认认真真的给顾明棠还了个礼。

“夫人。”再次见面，他开口这样称呼她。

顾明棠撇了下嘴，忽而不忍心再看般，她别开了目光。

前尘往事早如浮云，已不必再纠结过去。此生前程光明，来日可欺。

顾明棠深深呼入一口气，又轻轻吐出，然后才又朝面前之人看过来，仍是礼貌性微笑，她解释说：“那日乔夫人送了好多布匹，回家后用着极好，所以今日，又再登门采购一些。”微顿了下，目光垂落在徐霁手中抱着的上等丝绸上。

这样的布匹，显然是买来给女子做衣裳的。难道……

徐霁抬眸，瞧见她目光落在了自己手中抱着的布匹上，生怕她误会，忙急于解释：“这个……是买给娇娇的。”徐霁随便胡诌了个借口。

但话说出口后，又后知后觉的觉得自己是多此一举。如今这样的局面，二人这样的关系，他还需要多余的做出这些解释吗？

可说出这些话来，他是脱口而出的，是情不自禁的。

顾明棠明白他的意思。此刻，二人心照不宣着，一时间，谁也没再开口说一句话。

最后，又是顾明棠先开了口：“那徐三爷先忙。”

顾明棠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了，如今这样的身份，即便是看明白了前世的一些事，又或许，日后的一些误会可解除……他们也永远不可能再有什么交集。

最好的，就是还如从前一样，一直保持着距离。

顾明棠脑袋十分清醒，她心里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虽然徐霁也不知道彼此间还能说些什么，但突然的，邂逅就这样戛然而止，徐霁心里，总归是有些不得劲的。

但他知道，罗敷有夫，纵然他对她的心始终未曾变过，纵然他心里再有很多的喜欢，他也该控制住。

也该守住分寸。

不该陷她于难地。

所以，徐霁只能微颔首点头：“夫人请忙。”说完后，侧过身子去，给顾明棠让出了一条宽敞的道儿来。

自此之后，顾明棠目光便再未落在他身上过。

徐霁倒是又再多看了她几眼，但见她目不斜视，只注视着前方，徐霁便沉默着收回了自己目光。

二人就这样，擦肩而过。

或许此生，再无这样见面的机会。

出了丝绸铺，迎见外面的日光，徐霁微微抬头，看了一眼。

冬日的日头，就算再大，也不会有多毒辣。

这样暖洋洋的日光照下来，洒在身上，徐霁只觉身上舒服。

他当然不会因为得见了旧日故人一回，就忘记了自己此来目的。母亲的奇怪，他自然会再继续深查下去。

而那边，待得徐霁离开之后，顾明棠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会来这里的原因。

说是给娇娇买的布，但细想想就知道，这其实只是个幌子而已。

据她对徐霁的了解，徐霁不是这样在女子身上如何心细之人。所以，他不会有这个心特意跑来给自己妹妹买布做衣裳。

二来，就算有这个心，这里也是他母亲名下产业，他能买得到的，娇娇难道自己买不到吗？

所以，徐霁此行，必然是另有所图的。

再联想到最近发生的事，以及前世时，也是徐霁发现的他母亲同金将军的关系……顾明棠忽然明白过来，或许是他又发现了什么端倪，故来查探清楚的。

想到这里，顾明棠心中莫名的一阵焦躁。

按理说，她和徐霁早已是前世的缘分，如今徐霁再如何，早同她没有半点干系。可若是可以选择，顾明棠也不想眼睁睁看着他再选择前世的那条路。

易位而处，若是她站在他的立场上，她想，她也定一辈子都不会快乐。

徐霁这个人，或许是同她没有缘分，但到了这种时候，顾明棠多多少少也会思及他的好来。

前世，她发生了那样的事后，徐霁的第一反应，也是信任和鼓励她的。她想，若不是有乔夫人和金将军这件事在的话，她和徐霁……或许也不会闹成前世那样的结局。

至于他和顾明芍……今生种种行为来看，他们二人之间，或许真的没有半点私情在。

又或许有，但一直都是顾明芍一厢情愿。

顾明棠想帮他，但也知道，仅凭自己之力，她做不到能够帮到徐霁。

从轻萝丝绸铺一路回去的路上，顾明棠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

在“视而不见、坐视不理”和“想法子帮其一把”间，左右摇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