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路上,郝方终于知道了什么叫作行尸走肉。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回到家的。
傍晚的梧桐街多出了些许人烟,新搭建的烟囱从每家每户的院子里面高高隆起,往天际冒着青烟,混杂着一股股饭香,让人食指大动。
此时,残阳如血,郝方的影子在街道上被拉的老长,落在凹凸不平的石板路上就像是一道扭曲的鬼影。
只是,此时的郝方根本没有心思关注这些,他脑海里面充斥着档案室内看到的那份卷宗的信息。
郝一无不存在!
那与自己相依为命了十几年之久的她又是谁?
是自己的臆想?
还是鬼魂?
郝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当他用钥匙打开房门,看到了玄关处那双白色运动鞋时,他那双涣散的瞳孔好似一下子对上了焦距,皱缩,回了魂!
丁零当啷!
厨房内传来了一阵锅碗瓢勺碰撞的声音,随后,那道隔着磨砂玻璃窗显得有些模糊的曼妙身姿侧过身,拉开窗门,“回来了?”
声音依旧是那么动听,即便再听上几十年都听不腻。
郝方有些恍惚,他心里出现的刹那迷茫以及就连自个都没有察觉的惊慌,让郝方弯腰脱鞋的动作顿了一顿,随后轻轻附和了一句。
厨房里的人儿似乎没有听清郝方的声音,吱嘎一声拉开了窗门,侧出半个身。
却见郝一无这会儿正盘着那头柔顺的长发,腰间系着格子图案的围裙,左手拎着一袋盐,右手握着锅铲,微微蹙眉望向玄关口的郝方。
俨然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
“怎么?落选了?”
“没!”郝方怀着心事,不敢和郝一无直视,踩着拖鞋绕过厅堂的餐桌,径直坐在里内的那张靠窗的老旧沙发上。
郝一无明显感觉到了郝方的古怪,她皱了皱眉,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但一想到锅里呲呲作响的鱼头汤,便也没多说,默不作声地返回厨房。
十分钟后,郝一无将最后一晚炒青菜端上餐桌后,她将围裙挂在墙壁上,旋即走到郝方面前,弯下腰来,用手指捏着自己的一簇秀发,轻轻地在郝方后颈上摩挲了几下。
“呦,一回家就给我臭脸看,还说没有落选,就嘴硬吧!”
郝方被后颈的头发挠的痒得厉害,他挪了挪屁股,想挣脱,但直接被郝一无绕过来的手臂箍住了肩膀。
一股淡淡的幽香钻入鼻腔,旋即郝方只感到自己的后背一沉,不用想他也知道郝一无又习惯性地把自己的身体挂在了自己上面。
熟悉的场景让郝方神情恍惚。
他嘴唇微动,差些忍不住直接说出了自己心头的冲动。
只是最后还是被忍住了。
郝一无心细地注意到了郝方欲言又止的动作,她抬手轻轻地拍在前者脑后,“行啦,先吃饭吧,有什么事等吃好饭再说!”
“姐……”
感到后背重量离去的郝方看着走向餐桌的郝一无,轻轻地呼喊了一句。
“怎么了?”郝一无转过身望来。
郝方摇摇头,“没…没什么。”
“没什么,那就吃饭!”
“……好!”
饭间沉默不语,两人谁都没有开口。
好几次,郝方差些忍不住地抬头想要和郝一无坦白,只是他一想到心里面的那个荒诞念头就感到一阵无言的恐惧。
郝一无扒完最后一口饭,朝郝方问了一句,“吃饱了吗?”
“吃饱了!”郝方心不在焉地放下碗筷说道。
郝一无点点头,起身开始收拾碗筷。
郝方想要起身去帮忙却直接被她叫住了。
“你就坐着,等我出来我们好好聊聊!”
郝一无似有所指,说完就不给郝方半点犹豫的空间,直接端着碗筷走进了厨房。
十几分钟后,收拾完毕的郝一无擦着手上的水渍回到了客厅。
她在郝方对面盘腿坐下,那双勾人的丹凤眼直勾勾地盯住他,神色清冷,有郝方从未见过的郑重与严肃。
让郝方没来由地心头一跳。
“你今天回来就和丢了魂似的,说罢,到底发生了什么?”
郝方张了张嘴吧,他同样直视郝一无,最后咬了咬牙齿,仿佛下了某个重大的决定,落在沙发上的双手下意识地往内一攒,抓皱了沙发皮。
一时间,客厅内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只剩下两人时而呼吸的喘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