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打的是坐论的名号,但被邀请到的少年们对此都心知肚明,但凡邀请到的并无缺席之人。
这其中,还有一个不请自来,递了拜帖的皇子,半年前被赐了祁王封号的四皇子燕夔。
燕夔是中宫娘娘所出嫡子,排行在四,与定北王邀请的那些后妃所出的皇子,自然是有所不同,京城街巷间纷纷议论燕夔何故登门。
家宴之上,定北王与这些晚辈并没有什么能聊的,便带着他们一路出了京城,到京城外的庄子上,牵了马带人打猎。
这方才是定北王爷唯一能与这些少年们扯上几句的爱好。
这其中,不擅武学的少年们并没有多少兴致,只是看着那个在武学上极有造诣的祁王燕夔,半日下来十几只猎物收入囊中,倒着实像是燕夔一人的独秀。
只见他弯弓搭箭,箭矢破空而出便射中了一只藏匿在雪中,飞快逃开的梅花鹿,一片刺目的血色晕开,随着燕夔手中的弓箭微垂,那只鹿便直直倒下,呻吟声凄婉,那鹿抽搐片刻,鲜活的生命便迅速消散,没了动静。
在骑马箭术之上,当今圣上这一众子嗣,其实二皇子更为优越,只是今日燕璟不在此处,这一众人中可称得上头筹的便只有燕夔了。
身侧叫好声连连,终究是玩乐心性的少年们,只顾得开心,尚没有一定争出个高下的想法。
少年王爷一身黑衣,坐在棕红色的骏马之上,风轻轻扬起他的衣角,自信一笑时更显得惊才绝艳,一身傲气。
他一笑,正想提议不如眼下将这梅花鹿带回去烤了吃,便察觉有一道目光远远的落在他的身上。
他皱了皱眉,察觉到时顺着异样的方向看去,只见不远的丛林间长着一株梅花树,孤零零的枝丫之上开了殷红的梅花,尚且只有一朵,在一片白雪之中如此惹眼。
然而如此惹眼的一抹嫣红,在他看到梅花下的少女身影时,突然失了颜色。
看着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女,身骑白马,披着朱红色的狐裘,年纪不大,看着却完全褪去了闺阁少女的稚气。
眉似远山之黛,唇似三月桃花,天生的绝色下,是更难掩盖的英气桀骜。
那并不该属于女子,更不该与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相衬,偏偏那英气放在她的身上,没有丝毫突兀。
雪色与梅色之间,又是第三道绝色。
少女持着弓箭,右手中是兴致缺缺从剑弦之上收回的箭羽。
燕夔突然明白了,扫了一眼自己猎下的那只梅花鹿。
这莫非也是那姑娘盯上的猎物?
终于,那落在身上的一道目光消失了,他看着少女收起弓箭,扬尘而去。
“殿下,看什么呢?”旁边有声音响起问他。
燕夔回神:“没什么,去叫些人,把这鹿带回去烤了吃。”
他挥了挥手,骑马从人群中撤出,缓缓到达那一棵梅花树下,燕夔抬手折下了那一支孤零零的梅花,拿在手中打量,脑海中是那个少女的身影,他似乎是在想些什么。
“殿下怎么有这雅致?”方才开口的一个世家公子,也骑马跟着过来,好奇询问。
但燕夔没有回答他的疑惑,看着这一枝梅花,便似乎看到了那一双凌厉、不属于小姑娘的眸子。
他想,他知道那是谁了。
定北王府的小郡主。
“澹台元序。”
印象里这个小郡主与幼妹交好,他只见过一次。
那是定北王受召回京的那一年,也是如今日一般雪天,八九岁的女孩拔了簪子钉在一只蛇首之上。
女孩身后,是已经被吓得大哭的幼妹。
眉宇间透露出的那一抹犀利,与定北王爷如出一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