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欲张口呼救,动了动嘴唇,才发现口中亦满是粉末,甚至连喉头都嗌住了,一个字也喊不出来。
这一下变故,大大超出预料。瘌痢头心慌意乱,右手一松,砍刀落地,双手便去揉眼睛。
谁知揉了揉,眼睛更疼,这才恍然大悟:他大爷的,这死娘们儿撒的是生石灰!
生石灰遇水即沸,立时将他双眼灼烂。
便在这九鼎一息之际,腹部忽然一阵冰凉,那柄被他丢下的砍刀已插入了肚中。
“死娘们儿...呃...”一声闷哼之后,瘌痢头气绝,倒地而亡。
柴房复归死水般的安静,鲜血满地。
蓁蓁很快从第一次杀人的怔愣中缓过神来,瘌痢头乃受人驱使而行凶,真正的幕后黑手尚未浮出水面。她不能掉以轻心,必须尽快逃出去。
从破裂的土瓮中又抓了几把生石灰装满两侧袖袋,蓁蓁取了根较长的木柴杵地,一步一挪地挨到门口。
刚要伸手开门,忽听得门外靴声橐橐,像是有人在急奔过来。
她紧张得娇躯一颤,连忙躲在右侧门板之后,将木柴靠在墙上,两手各从袖口中抓了一把生石灰攥在掌心,凝神屏息。
下一瞬,“咣当”一声巨响,柴房门被来人狠狠一脚踹开。
蓁蓁抬臂挡住余震猛烈的门板。
“蓁蓁?”
熟悉的、急切的、颤抖的声音在血腥味浓重的柴房里蓦然响起,似一道闪电,撕裂开笼罩在蓁蓁头上的可怖黑云。
是秦王来了!
“吱扭——”随着门板缓缓合上,蓁蓁的心防刹那崩塌。
杏眼不受控制地漫起泪珠儿,她十指倏地松开,丢落了生石灰,便往那道暗蓝身影扑过去。
“王爷...”声音也嘶哑了。
危机解除,身子却再也抵不住蒙汗药的余威,只走了两步,蓁蓁便觉浑身如棉,娇躯软垂而下。
赵君珩见状,心口一阵痉挛,几乎是飞步地跑上前,伸手将人紧紧抱住,“没事了,有我在,什么都别想。”
隔着衣衫,他感受到了她的密集颤抖,语气里是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小心翼翼。
“莫怕,我这就带你离开。”
他俯身,欲勾起蓁蓁腿弯,将她打横抱起,却被她微微躲开了。
“不,我不走。”蓁蓁紧紧抓着他强健的臂膀,声音哽咽却透着一股坚定,“我要留下来,看看到底是谁来贼喊捉贼。”
赵君珩凝睇着她,小妻子花容苍白,琼鼻哭得红红的,就像一只小小的雪鼬,令人心生爱怜的可爱外表下却藏着惊人的战斗力。
他心疼地用指腹抹去她脸上的泪痕,“放心,我会为你出气的,你先随我回去。”
蓁蓁握住他手,温暖的触感给了她莫大的力量,“不,我要亲手把他揪出来!”
捶得他连爹妈都不认识!
赵君珩原想再劝几句,然她那双红红的杏眼此刻竟格外得流光泛彩。
他不禁有些恍惚,心脏奇异地一紧,眩惑于她这一刻的坚韧不拔的神韵是那么美,那么扣人心弦...
更心惊于自己胸膛中的激荡,如此陌生,如此令人震撼...
于是,他半个字也说不出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但凡妻子所想,他赵君珩必勉力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