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躬着身子,把身体埋藏在盾牌后,透过盾牌的一侧望着眼前跑向城墙的黄巾军。
他们肆意的奔跑着,身上穿着皮裘,甚至有人穿着不知道从哪抢来的女士皮裘。
这是冬天的衣服,本不应属于初春季节,然而这些没有享受过高档货的士卒根本不管这些,他们只管把贵的穿戴在身上。
“准备迎敌。”
距离三百余米的时候,初一开口怒吼,但声音被马蹄声压下,也不知后面的人听不听得到。
眼前的黄巾士卒终于有人反映过来,但他们多诧异的望着奔过来的骑兵,不明所以的直愣愣站在那里。
这都是些没有真正上过战场厮杀的农民,面对凶戾的扑过来的骑兵,发傻是他们最本能的反应。
“嘭。”
初一的战马第一个撞到敌人,直接把直愣愣的敌人撞飞出去,他手中的长枪划过此人身旁的黄巾士卒,战马一刻不停的向前。
“跑啊。”
死了人,终于有人反应过来,立刻向着骑兵相反的方向奔跑。
有聪明的,斜着跑,与骑兵交叉而过。
但更多人都是吓傻了,只往骑兵奔跑的路线上跑,被初一从后面追上,或是捅死,或是撞死。
骑兵面对没有护甲,甚至没有长兵器的步兵,简直是一面倒的屠杀。
根本没有反抗,只有反应的快慢决定前进路线上敌人逃逸的速度,同时决定着他们的生死。
“县……县尉,敌人好像乱了。”
有士兵突然停下手,向着身边的县尉说道。
县尉收回手中武器,退后一步望向城下,只见到三万多人像是被一条黄色长龙从中间割开一般,正在急速的从队伍中间开始混乱。
这个时候,敌人进攻的队伍还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依旧在疯狂的进攻。
“守住,守住,初天王帮我们了,我们有援军了,守住。”
县尉懂兵事,瞬间便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是骑兵冲阵啊。
他见过初一的骑兵,那都是中上等的战马,士卒也都是一身甲胄,这样的骑兵队伍冲入三万农民兵中,简直就是热刀切冷油。
他现在唯一担心的,是初一懂不懂战法,百余人终究太少,即使如今看似凶猛,但若程志远调转主力与他死扛,很容易把他困住杀死。
初一此时也有这样的顾虑,他并非一条直线的前冲,而是不时迂回,只在三万黄巾士卒中的后队中横竖切割。
让这些本就混乱的军士队形更加散乱,驱赶他们跑动起来,带起更大的混乱。
效果很明显,初一也快速的总结心得,尝试控制乱军奔跑的方向。
这感觉就像自己成为牧羊犬,而身前的黄巾士卒变成了绵羊,任他驱赶。
“渠帅,渠帅,初一在后面冲阵,后军乱了。”程志挤到程志远身边,面露惊恐的说道。
“你说什么?”
程志远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无论是初一冲阵,还是后军混乱,都是他不能接受的事实。
若是正常军队,他自然可以当中军,然而这是起义军,是一帮泥腿子组成的军队,他只能在前面,才能带着他们冲锋。
若他在后面,这些人就会变回泥腿子,踌躇不前。
然而如今这样的阵容,却造成尾大不掉的结局。
“放弃攻城,放弃攻城,杀初一,杀初一。”
程志远怒吼着,然而只有一些身边人听他的,更多的人已经杀红了眼,只想着杀入城中去享受富贵。
“给我住手,住手。”
程志远大怒,亲手杀了几个人,才让自己身边的人冷静下来,但再想向着外围控制,他已经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了。
一时间他有些错愕,自己明明有三万大军,怎么如今打起仗来,这么力不从心呢?
这样的错愕并不能改变战场形势,初一在渐渐摸到窍门之后,开始驱动后军向前奔跑,奔着城头而去。
这些后军可不是如前军一般奔着城头去的,他们跑是为了逃命,挡在他们面前的人都是他们的敌人。
于是混乱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人对着身前自己人挥刀。
“你奶奶的疯了?”
身前的人叫骂着躲过一刀,回过头,不等他看清楚怎么回事,又一刀把他劈死,然后就有人占据了他的位置向前冲。
这样的混乱、冲突,让前后军的交接处混乱不堪,直至初一冲过这个区域,他们才达成统一战线:一起跑。
渐渐的,整个战场都被冲乱了,前军也终于反应过来,然而混乱已经不可避免的发生,他们都不知道应该跑还是应该回身打。
就在这种混乱中,程志远终于调整好自己一千余人的主力部队,扭头向着初一的方向冲杀。
要杀初一,他先要杀死自己人,不然根本找不到初一。
“杀了杀了,乱跑的都杀。”
程志远气急败坏的吼着,手起刀落,杀了一个傻乎乎冲到自己面前的士卒。
随着他的命令,更多的人举起刀向着自己身边人下手。
一时间纷乱的战场处处厮杀,三万余人根本不知道谁是自己人,谁是敌人,两人见面第一件事都是刀兵相向。
厮杀在遒国城下惨烈的进行着,鲜血、断骨、哀嚎、怒吼,这里仿佛化成人间地狱,让城上观看的人胆战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