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有人问她名字的,一边有人催她上车的。
“顾怀珘,我妹叫什么名字跟你有什么关系。”再看向楚昳,“快点上车,这里不能停太久。”
简幸川都这么说了,楚昳只好上车,车子扬长而去,独留顾怀珘一人在原地。
这事情就有意思了,难得看到简幸川是这种样子的,怎么说呢,急切中还带有一丝提防。
简幸川看坐在一边的楚昳频频回头看,直接说:“不用理他,他有点无聊。”
“这是你的同学吗?”
“嗯。”简幸川点头。
楚昳一本正经地说:“他是你同学所以你可以这样,但是他按年级来说是我学长,我这样会显得很没礼貌的。”
“没事,在他面前不需要在意这么多。”
关于礼数,楚昳实在做不到不在意。
上车前,学长说的话她还记得,他叫……顾怀珘?就是那天梁阿姨提到的人吧,连梁阿姨都知道,必然是和简幸川关系很好的那种。
回家之后,楚昳也没理简幸川,径直走回房间去了。
简幸川也习惯了,饭后会帮楚昳把水果拿上去。
楚昳在房间里说了声:“稍等”过了几秒才跑去开门,看到是简幸川带着水果上来了,她很自然地说了声:“谢谢。”
没有其他表示,只是句谢谢,然后转身把水果放在了桌子上。
回头看到简幸川还站在门口,歪着脑袋,好像在问他还有别的事吗?
简幸川一眼看到的是她白色床罩上的一条黑色校裤,校裤的裤脚一长一短,短的一边裤脚上闪烁着一根银针。
他没急着走,反倒是走进了她的房间。
“还有事吗?”楚昳问出了口。
“你在做什么?”
楚昳坐回到了床边,拿起一边还没缝好的裤脚道:“裤子太长了,我自己弄短些,像今天这样摔跤我不想再有第二次了。”
简幸川放下手里东西,看楚昳低着头很仔细地缝裤脚,针脚不工整,线也有宽有窄。
“缝缝补补这种事交给阿姨就好了,你不用自己弄。”
楚昳停住手,抬头看向他:“简幸川,这是你们家的阿姨,我没有权利使唤别人给我做事。”
这句话立马让简幸川本就没什么笑容的表情上又添上了一笔,他眉头蹙起。
“楚昳,我爸把你带回来,就是希望你把这里当成你的家,而不是像个客人一样畏手畏脚。”
简幸川说得容易,可哪有这么理所应当的,梁阿姨对她的态度也应该知道她不喜欢她,那楚昳哪还敢不计后果地做这做那。
“对于简叔叔能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伸手,我很感激,但是我不想欠人太多,所以等我成年了之后我就不多留了。”
这句话把简幸川堵住了。
他蹲下身,尽量跟坐在那里的楚昳平视:“如果是我妈的态度让你不舒服了,我道歉,关于来这里生活这件事,我是同意的,虽然老一辈的事我也不太清楚,但是听我爸说的那些事确实跟你父亲是好友,所以希望你能在这里自在一些,不然就是我们照顾不周了。”
楚昳摇头:“你们不用多管我,给我口饭吃给我个地方住,我就能活得很自在。”
“那你就听我的。”
简幸川拿过她手里的黑色校裤,走出房间,站在房门口叫了个阿姨上来,跟她说了一下情况,把手里的裤子递给阿姨,顺便简幸川把她其他几条裤子都给了出去。
既然这样的话,那她也就不拒绝了吧。
楚昳继续写作业,简幸川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她再一次问:“你是打算在我这里把水果吃完?”
“不,看看你的作业。”
楚昳手心有些出汗,桌上的物理作业出现得不是时候。
刚才她苦思冥想的样子,简幸川一看就知道,这是楚昳不擅长的。
为了楚昳不浪费时间,他伸手把练习本移到他面前来了一点,从上往下扫了一眼。
“这题目也不难,你只要记住几个公式就好了。”
简幸川手里握着一支铅笔在本子上写着,方便过会儿楚昳擦掉。
皮肤偏白的手背还可以看清手背下的血管,这只手之前是认真地玩着手机,后来又给她端水果,再后来给她挽过裤脚,现在执着铅笔给她辅导功课。
发现了她的眼神偏离,简幸川用铅笔敲了下她的额头。
“好好听题,我说完你应该就会做了,又不笨。”
“哦。”收回目光。
简幸川讲得很仔细,这次楚昳也听得很认真,在他讲完之后看了看楚昳。
“现在能自己做吗?”
楚昳点点头。
简幸川充当辅导老师的角色,顺手将楚昳其他的作业也一同检查了,这让楚昳紧张不已。
“先把苹果吃了吧,容易氧化。”
一句话,让安静的房间出现一丝缓和。
最后的果盘也是简幸川一起收走的,楚昳做完了作业就去洗澡。
快速解决洗漱,身上还冒着浴室里出来的热气,头发包着一个干发帽,手里拿着自己换下来的衣服,正好看到简幸川开门走出来。
“哦,你要用洗手间是吧,你稍微等我一会儿,我把里面打扫干净。”
楚昳跑回房间把衣服放下,又带着一身热气跑来跑去。
等到简幸川脱下上衣,浴室里还有些余温,让他不会觉得有太冷。
放洗浴品的架子上多了两瓶女孩子用的东西,还有浓浓的香味弥散在空气中。
他走进浴室,打开水直接从头顶冲泻而下,把人笼罩在水雾里。
短发上的水珠不连断地落在肩胛骨上,隐藏在校服和家居服下的是一具健康且有薄薄肌肉的身体,看上去紧致又富有情欲。
他洗得也很快,擦头发的时候看到洗手台上放着一根发绳,或许是用的久了,发绳没有这么紧了,他轻轻拨动了一下发绳上的小珠子。
洗完澡有些口渴,简幸川从楼上下去,走到下半段楼梯的时候就听到父母的房间里传来的声音。
又在吵架,父亲刚回家没多久又吵。
“简自容!你到底要坚持到什么程度才肯罢手啊,你说你投进去多少钱了?你动用这些钱的时候有没有经过我的同意!”
“彦秋,这件事我们要放长远的眼光来看,钢铁冶炼确实是个稳定的事业,但是新兴产业不是完全不能碰的。”
“那你看看公司里的另一批人是什么态度,他们全都在反对你,这样你能有什么好处,公司的股份可不全都在我们手里的,你说万一……”
“你不要先去想万一的事,集成电路本来就是个非常精细的工程,要花时间在上面,所以短时间内看不到利润是正常的,他们见识短不支持就算了,彦秋你得支持我。”
梁彦秋咬着下嘴唇,看着简自容。
简自容坐在梁彦秋身边安慰:“没事彦秋,我能做成的。”
“你拿什么说服我,你别仗着我身体不好,就一个人在公司只手遮天了,我跟你说你要是敢败家,我就要跟你离婚!”
简幸川早就知道父亲准备在天尧集团开展其他业务了,只是一上手就被绊住了腿脚。
“彦秋,你就信我吧,我做事你还不放心嘛。”
“我放心什么啊,你看看你最近做了些什么,我还能放心得下么。”
简自容没反应过来梁彦秋嘴里说的是什么事。
“什么……?”
“你那个朋友,人家的女儿跟你有什么关系啊,从老爷子那一辈接下的战地友情到你这里也就够了,怎么还要管人家女儿。”
“怎么又说这件事?我跟你解释过多少遍了,我跟楚松是好友,他们家遇到这样的事,你怎么没有一点同情心呢?小楚挺好的呀。”
“那你慈悲,全天下的同情心都被你一个人给占了,我们家白花钱养一孩子,叫我知道这是楚松的孩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你的私生女呢。”
“你别胡说,小楚已经失去父母了,你分一点点爱给她好不好?”
“关我什么事。”
简幸川在厨房里倒了水喝,耳边尽是父母房间里传来吵架的声音。
这段时间总是围绕着两件事吵架,一个是公司里的新业务问题,一个就是楚昳。
有些不能理解母亲为什么不喜欢楚昳,他理解为因为楚昳是别人家的孩子。
他今天晚上还跟楚昳说要把这里当成自己家,自己母亲是这个态度的话,怎么才能把这里当成自己家。
简幸川放下水杯,手撑在桌面上低头。
窗外的风变大了。
后面两天气温骤降,颇有一些冬天的味道了。
楚昳以前生活在南方,南方的冬天没有这么低的温度,但是到了北方就不一样了。
早晨起床的时候她被冻得发抖,楚昳没有开暖气的习惯,所以只能裹紧了被子。
楚昳在床上磨蹭了好一会儿,误了吃早饭的时间,她穿得厚厚的下楼,没看见简幸川,只看到梁彦秋坐在那里,简自容早早就去公司了。
“梁阿姨,早啊。”
“今天怎么起这么晚,幸川已经在等你了。”
“天太冷了,我有点……起不来床。”也说声音越小。
阿姨端了碗豆浆放在楚昳面前,梁彦秋看见了眉头一皱:“我不是说过我不喝豆浆么,哪里来的豆浆啊?”
见她一脸嫌弃,巧姨也不好意思地说:“是小少爷说的,他说小楚不能喝牛奶就让我早上准备些豆浆。”
梁彦秋睨了她一眼楚昳,楚昳有些发憷,随后又看了一眼桌上的豆浆,好一顿打量。
自己已经起晚了,不好再让简幸川等她了,楚昳飞快喝了豆浆,把三明治抓在手里带出门去了。
梁彦秋用餐巾擦擦自己的手指,嘟囔了一句:“真脏。”
楚昳没扎头发,因为她的发绳找不到了,也记不得到底放在哪里了,只好披着头发出门。
简幸川坐在车里,看着她的发梢垂在背后,两侧的头发遮着脸颊,脸看上去更小了。
哦,巴掌脸。
按照校规,女生是不能这么披着头发的,所以楚昳想进学校之前在附近买根发绳。
发绳有些素,楚昳很顺手的在头发上绕了三圈,走进了校门。
她还是很引人注目,每次从他家里的这辆黑色轿车下来,就会有很多人看着她,然后跟身边的人说着些什么。
楚昳不喜欢这样。
自己上下学的事是时候要开口和简幸川提一提了。
“楚楚!”身后一个声音传来,然后飞快的脚步声从远到近,在楚昳身后拍了一下。
丁舒怡跑到楚昳的身边,跟她一起走。
“丁丁,你平时都怎么回家的?”
“我?坐公交车啊,怎么了?”
楚昳想了想,兴许以后可以跟同学一起回家,坐公交车,不坐那辆显眼的黑色小轿车了。
“没什么,我是想……以后要是顺路的话,就跟你们一起走。”
丁舒怡似乎很理解:“是不是感到不自在。”
中午的时候,班长在教室里贴了张通知,是说学校社团的事。
楚昳不知道怎么想的,报了个英语角,这让丁舒怡和莫晴雨退怯了两步。
社团是在放学后,她也能有正当理由不坐简家的车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