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场噩梦。”余霞轻声说。
“滴答~滴答。”
窗外斑驳的雨滴掉落在窗台,仿佛要替他诉说一段哽咽的过去。
“我以为自己会永远留在那片海上,可是我并没有。”他用一只手扶着额头,深吸一口气继续说,“我是个懦弱的人,是个没有坚定信念的人。”
“不然他也不会选择留下我独自离去。”他的表情好像委屈的在哭,可是他看起来又好像在笑。
“在这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不是在一起执行任务吗?”面对路远航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让余霞有些摸不到头脑。
深夜里的他颤抖地呻吟,“三个小时后天亮,那是任务最后的期限。临走时他叫醒我,告诉我他将独自去完成接下来的任务,让我去找祁怜汇合。”
“我没有答应,但他临走前告诉我,我们还会再见的。”
他沉默着,短暂的平静在此刻显得极为突兀。
“我也以为我们很快就能再相见,所以那天也没有好好道别。”路远航吸了吸鼻子又坦言,“没想到是真的再见。”
余霞聆听着他的过去。雨点的旋律愈发得清晰,得失的伴奏越发的刺耳。她好像看到了,雨滴正一层一层扒开他身上最坚硬的部分,他说的一句一句都是轻触回忆的倒刺,给他带来不间断的刺痛。
“忘记伤痕和过去就可以继续快乐的生活下去吗?”
“就不需要深夜里独自流泪了吗?”
“就能,就能幸福了吗?”他木然地转头问向余霞。
接二连三的问题抛出,她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此时他说的话更像是扪心自问,质问自己的过去,拷问着曾经的自己。余霞心里想告诉他,幸福就是在不幸之中解脱并和以后与之形成对比才能感觉得到,但她就是说不出口。
“明天,明天也许是个好天气。”她犹豫了片刻回答。
路远航再次抬头望向窗外,余霞的话让他哑口无言。他的嘴角强扯出一丝笑容,心中隐隐作痛。不会的,这场连绵的暴雨永远都不会停歇,带给他的将是一生的潮湿,是多少个晴天都晒不干的眼泪,他在心底是这样想的。
“叮铃铃~叮铃铃~”电视旁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
“电话?”她问。
“祁怜打来的,向冰刚刚已经提前联系了她。明天晚上我们将登上最后一艘船离开。”他低下头,像是一张已经失去色彩的胶片,带着灰色的悲伤。
“原来他早已为你们想好了退路。”她一字一句的说。
余霞瞬间明白了,向冰这个夜晚到底经历了怎样的艰难抉择,才决定一个人面对接下来的困境,他忍着痛说出再见,怀着毅然的心情悄悄拨通这通电话,在漫漫长夜里做出冷漠又薄情的选择。
而此时路远航手中的烟也早已燃尽,他捻灭手中的烟头,“我们还要继续吗?”
余霞站了起来,她不想再继续下去了,现在看来路远航的情况远没有高雄事件内所记载的那样轻松,她担心他承受不住,又或者会沉浸在这里,而且也是时候该离开了。
“就先到这里吧。”她的话里掺了一些疲惫。
路远航关闭了窗户走到余霞的面前,沙发上已然没有了向冰的踪迹,只有一张铺在上面的毛毯静静等在那里,似乎它的主人从未离开。
“钉~~钉~钉~”电话的声音越发的刺耳。
坐在沙发上呆坐着的路远航麻木地站起来去接这通电话,两人注视着他都默不作声。
路远航看着曾经的自己缓缓伸出颤抖的手接起电话,声音接通的瞬间,他闭上双眼俯身吹灭了桌上的蜡烛,一瞬间漆黑涌入了他的脑海。
等他再睁开双眼,他们又回到了这间明亮的屋子,那两把椅子还安静的放在中间,它的周围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圆形光圈,里面映射着的是他的各种记忆。此刻,余霞正坐在那里观看着他其他零碎的记忆。
他走上前坐在余霞的旁边,“余医生,你的治疗我很满意。”
“可我什么都没有做。”
“不,谢谢你能听我讲完。”
“好吧,那,我们离开吧。”余霞用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沉声说。
余霞朝着路远航撑起手掌,示意他将自己的手掌贴在上面。他慢慢抬起手,两只大小不一的掌心慢慢贴合在一起,一股异样的温暖向他传递了过来,同时两人掌心的交汇处亮起的一道璀璨夺目的光芒释放占据了他整个视线。
“滴答~滴答”他的周围又传来了声音。
黑暗的世界里路远航再一次感应到了身体的召唤,他慢慢睁开双眼,天花板上白炽的灯光依旧晃的他不能完全睁开眼睛,他摸索着挣扎着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看到余霞此时也坐了起来,两人就坐在躺椅上继续交谈了起来。
“路先生,您的状况我已经了解,现在有两种选择,第一种保守治疗,您需要每周一次到我这里来接受心理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