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出去一截的男孩又转回了头，“怎么了，姐？”

她抽出一张名片递出去，“你要是反悔了，要小费和药费了，打给我。”

“哦……”

男孩又调转了回来，恭敬的双手接过她的名片，就着光看了一眼，也是就着光，林岚大致看清了男孩的长相，五官立体，轮廓清晰，如同公司里那些年轻的漂亮男孩。

“乐路传媒……艺人经纪……”

男孩低声念，反应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有一瞬间的激动，“艺人经纪的意思……是娱乐圈里那种艺人经纪人吗？！”

林岚没说话，细细的看着他，觉得他下一秒就该对自己恭敬又客气的自我介绍了。

毕竟，看起来那么光鲜的职业，哪个年轻人不向往。

更何况，他还有这副好皮相。

“怪不得你那么辛苦，工作到那么晚……那你赶紧回去休息吧，姐，很高兴认识你，再见。”

男孩确实恭敬又客气，却是恭敬又客气的道别，他小心的把她的名片装进包里，笑着点头，头也不回的跨上车朝着城区骑去。

林岚看着他奋力前行的身影在并不明亮的路灯下穿行，仿佛把在城市里无法闪耀的星光都甩在了身后。

她忽然想起一些遗忘许久的往事。

深夜的漫天大雪里，旧时的无人公路上，女孩陪着男孩一次又一次的往返，他们都沉默不语，没过脚踝的雪地里，男孩站定，仰着头任雪花拂过他的面颊，女孩冷得发抖，却一声不吭，直至男孩轻轻的叹了口气，“即便他重新站在这里，也不会知道当初的她有多绝望……”

他说的是剧本里的剧情，林岚莞尔一笑，“知不知道的，也没有那么重要，当初她来到这里，也不是为了让他知道才来的。”

孤森华释然的笑，轻轻点头，林岚转头看他，“真的一句台词都不加吗？哪怕……”

“不加。”

他想也不想的答，林岚挑眉，“资方或许会因为看不懂结局而放弃投资。”

“总有看得懂，也愿意投资的人。”

林岚张了张嘴，还想劝两句，可想了想，还是沉默了。

作品与观众，无异于妻子与丈夫，若不能相知，即便捆绑一世，也不过形如陌路。

她就静静地站在雪地里陪着他，陪着他感受作品里那份让他着迷的绝望，陪他一起，好好诉说那个他诚心诚意想讲给观众听的故事。

哪怕她全身都已冷得发僵，哪怕她始终沉默，也是因为怕开口说了话，被他发现她口齿打颤。

掐断了思绪，林岚转身往家里走去，一边走一边打开了代驾平台，点了“发红包”按钮，输入了“1000”。

总得给满怀善意的年轻人一点鼓励，努力生活这件事，才显得不是那么徒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