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生恨,恨生戾。
李氏此时再不觉得李云瑶哪里都好,只觉得她分外可恶,自己是猪油蒙了心,才会被她哄骗,对这么个外人掏心掏肺!
她心中发了狠,等把人找到,必定要从她身上把这么多年的投进去的心血连本带利全都收回来!
秋月领命下去了,府医也离开了。
两个儿子虽然都躺着,好在现在都在府中,还算平安。
李氏难得有了片刻的宁静,却还是心神不宁,越想越恼,越想越六神无主,最后豁然起身,让人备车去了府衙大牢。
使了五两银子才见到了谢文山。
谢文山面朝下趴在草堆里。
被扒了外袍,换上了单薄的囚衣,腰臀部位渗着血,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带李氏过来的狱卒叫道:“谢文山你夫人来看你了,快起来!”
谢文山终于动了,费力地侧过脸,见李氏真的在外头,勉强打起精神爬过来,有气无力地怨怼道:“你还知道来看我啊?怎么不等我死了再过来收尸啊!”
李氏见谢文山这惨状本来还有些心软,但被谢文山这么一怨怼,心里的怒火又蹭蹭蹭地冒了上来,好声好气将狱卒请走后,手伸进去往谢文山身上挠了两爪子:“你这个昧良心的,你也不看看我头上的伤,是我不想来吗!”
谢文山一愣,仔细一看才发现李氏头上当真缠着绷带:“你怎么也……你没去找老太傅吗?你没告诉他孟成济是怎么害我的?咱们两家可是亲家了,他不会不管咱们!孟成济那个狗东西,我定不会饶他!”
李氏气得更狠了:“你在做什么春秋大梦!”
她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咬牙切齿骂道:“当初我要把谢琉璃给周润才你偏不让,还打了我一巴掌,如今怎样?如果不是你这个糊涂的狗东西,咱们家怎么会变成这样?”
谢文山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本来就快喘不上气,又被李氏这么一骂,双眼发直,将要背过去。
李氏看他这样子,也只好暂时止住怒气,伸手进去掐他的人中。
好一会儿谢文山才喘上了那口气。
李氏收回手,没好气地问:“你说吧,现在该怎么办!”
谢文山喘着粗气,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那,那现在咱家还有多少现银?”
李氏道:“哪里还有!那周润才要十万两,江白梅手里才七万,剩下三万两也不是小数目,咱家一年的收益你还不知道吗?哪里能一下子拿出来。
我出门去借,可那些人一见咱家失势,便躲得飞快,我连面都见不上,最后我只能抵押了几个铺子才凑足的三万两。”
谢文山闭上了眼睛,无力地趴在了地上。
李氏现在也是全然没了章法,拽着谢文山的囚衣:“说到底这些事也都是你的过错,你不能就这么待在牢里万事不管,你得想想办法!我还有运生,周生,宝生,他们不能就这么被你给牵累了!”
谢文山没有说话,停了好一会儿才道:“卖了吧。”
李氏道:“什么?”
“宅子,铺子,田庄,奴仆全都卖了。”谢文山似乎有了些精神,支起身子道,“我已经得罪了孟成济,官途再无指望,咱们家能指望的就只有运生了。
春闱就快要到了,你带着他提前入京,让他多多结交权贵,这方面不要吝惜银钱。运生不是说过,他还结交过世子吗,让他多多约见世子,这些都会是他的助力!”
李氏已经是六神无主,谢文山这主意有些道理,她的心立时就定了下来,点头道:“对对,还有周生,他现在需要太医来看看。”
谢文山目光晦暗不明:“一切以运生为重,周生是拖累,咱们家经不起拖累了,你若实在是放不下,那就放下面子去求求你那弟弟,将周生安置到他府上,待运生金榜题名再接回来也不迟。”
李氏想起弟媳居高临下的嘴脸就怵得慌,可谢文山说得有道理,她又没别的法子,只能同意,站起来道:“我这就回去办,等运生高中再过来看你。”
谢文山点点头,此时身处囹圄,看着眼前这个平日里百般嫌弃的妻子,竟然也生出了几分亲切不舍,颤声嘱咐:“你们还能记着我就好,对了,走的时候记得给我找个大夫,送点棉被棉袄这风御寒之物过来,这里太难熬了。”
李氏敷衍着答应一句,转身走了。
找大夫?
送东西?
这糊涂东西得罪了知府,连她进来看他都要使五两银子,再要给他找大夫,添置东西,怕是要上百两都打不住。
如今家里是什么光景,能这么造吗!
李氏摸着自己的脸颊,虽然现在脸上已经消肿也不疼了,但那时被谢文山抽到头脑发晕的感觉还历历在目。
这么个心狠的糊涂东西,将来还不知道要给运生惹下多大祸!
还是老实待在牢里吧。
如果他命大能等到运生高中,待她掘地三尺挖出谢琉璃和李云瑶,泄了心头之火再来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