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下摆了几张石凳子和木头桩子。嘉青越过石凳,在柳树根旁席地而坐。
他一腿伸直,一腿屈起,一只手随意搭在屈起的膝盖上,身旁靠着树干的算命幡随风而动。湖面波光粼粼,宛如大橙子一般的太阳缓缓沉下青山背后。
可能是夕阳太温柔,亦或是微风太醉人,嘉青昏昏然靠着柳树闭上双眼。
原本随风而动的柳枝条像是被谁操控了一样,慢慢垂下,挡在嘉青头上,遮住些许余阳。
再醒来,谁家大公鸡站在墙头雄赳赳气昂昂,不少人家来来往往出门干活了。
嘉青站起来活动僵硬的身体,一边拍打着身上的露水,一边好奇地看着人陆陆续续匆匆赶去城西城门。
路过身边的两个妇人窃窃私语:“那王猎户也是老手,当年也是猎过野猪的人,好端端的怎么就…”
“听说死的不寻常,怕不是野兽所害,老林山一直不怎么干净……不是还有只白大虫吗?”
“啊。这可不能瞎说!”
“是我瞎说吗!大家伙儿都这么传,听说官老爷想请人来做法事呢!”
嘉青听了觉得十分有意思,带上东西跟着两个妇人一路来到了城西城门口。
靠近城门口的一块空地上围满了人,妇人撕心裂肺的哭声尤为明显。
“当家的!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呢!你说走就走,叫我们娘俩儿以后怎么活啊!”
凑热闹的大小媳妇都认得嘉青,挤来挤去给他让出了个位置,嘉青这才看清里边的情况。
一个身材矮胖的妇人扑在男人的尸体上嚎啕大哭,从尸体露出的黑壮手臂与小腿,不难看出这是个有大力气的壮硕男人。
矮胖妇人身边还跪着个正抹泪的少年,嘉青一眼认出这是昨天与胡敏成走在一起的少年。
仵作很快就赶过来,官府的捕快隔开人群,几个妇人又劝又拉将王大娘带远,胡敏成和几个同窗也带着那个少年走远了些。
趁着这空档,嘉青看清了尸体的全貌。
男人少了左手的半只小臂,脖子上有两排花生米大的血洞牙痕,红肿可怖,皮肤紫斑。乍一看像是被蛇咬了毒发身亡的。
仵作也得出了这般结论,可缺失的小臂又不好解释。
“可能是被蛇咬后昏迷,被其他野兽发现,咬掉了小臂。”仵作猜测。
那也是不合常理的,居住在这附近的人都是上过山林的,多多少少有点经验。再者,仵作支吾半天,说不出是被什么蛇咬的更证实了大伙儿的怀疑。
哪儿有蛇能咬出这般大的洞,除非是立起来比城门还高的蛇仙!
仵作决定将尸体带回衙门再细细查看,几个捕快找来担架,给尸体蒙上白布带走了。
王大娘哭着追在后面,反而是她的儿子,站在原地六神无主。
人群渐渐散开,嘉青不经意般踱步到胡敏成等人身旁。
“尊父生前可杀过蛇?”他将双手揣进袖子里,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