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一出生开始就是被外公外婆带大的,一直带到了三岁,所以她对外公外婆的记忆很深,还有姨姥姥对她也是像对亲孙女一样。
现在看见当初对她像亲孙女一样好的姨姥姥变成了这样,她心里也是百感交集,十分彷徨。
一张妖异的脸此刻看上去是那么狼狈可怜,“妈,你看看我!我是阿野啊!”女人只是呆呆地拿着沙锤晃,一眼都没有看他。
白月在一旁看着于心不忍,忍不住转过了头,一双杏眼泪眼朦胧。
“妈,你看看她是谁!你不是说要见小月儿吗?”
听到小月儿的名字,女人的眼帘微掀整张脸露了出来,那张脸不算沧桑,岁月并没有在那张曾经倾国倾城的脸蛋上留下多少痕迹,但是过于消瘦了,增加了几分破碎感女人发出细碎的声音,“小月儿?”
白月也走上前了,握住了女人没有鹤皮保养精致的手“姨姥姥,我是小月儿啊!你还记得我吗?”
姨姥姥似是糊涂,又似呢喃,脸上出现一抹久违的纯真的笑容,“你是阿音,怎么就你一个人,女婿没跟你一起啊,还有小阿程呢?”
白月知道自己形似母亲,眉眼清秀继承了母亲,故而姨姥姥把自己当成了母亲,哥哥继承了父亲,年纪轻轻就成熟稳重的像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想起伤心的过往还有亲人的白月的声音不由变得哽咽,有些不清晰,“姨姥姥,我不是妈妈,妈妈……她去了很远的地方,她和爸爸,还有外婆。”
姨姥姥像是没有听到似的,似懂非懂,“阿音啊,姐姐最近很想你,你什么时候回去看看她啊,我昨天还跟她见了面”
这一次,白月没有再反驳,只好把自己当作了母亲,在一旁埋首听着,“我去看过她了,她很好,她让我来看看你,告诉你不用记挂她。”
姨姥姥看着她的脸,情不自禁的摸了上去,又笑了笑,而后又变得有些踌躇,好像她在透过自己在看什么人。
白月看向她熠熠生辉的眼睛,斗胆猜测一下,“姨姥姥,你是不是还想问外公他好不好”
“外公,他也很好,他和外婆两个人在一起呢!”
白月从小就是听着外公外婆还有眼前的这位姨姥姥的故事长大的。
外公的一生很传奇,而他传奇的一生里就包括了外婆和姥姥这两个女人,她小时候也没少受到了外公的摧残,茶毒
以至现在她还能倒背如流。
而小舅却因为生不逢时的原因,对自己的父母了解的并不多,甚至说不上相熟,她也想不出小舅对自己‘不负责任’的父母到底是怎样想他们的。
姨姥姥就这样在糊里糊涂的时候,回忆了很多过去的事,白月仿佛也能设身处地的陪着她回忆感受他们当年的美好,还有姥姥对外公不可自拔的爱。
“妈,爸已经死了,他不在了,为了他变成这样来折磨自己,你不累吗?”
白月没想到自己舅舅会突然爆发,有些猝不及防,“舅舅……”
白月的呼唤让他略微恢复了清醒。
程之野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
程之野总是想不明白一件事,所以他小的时候就反复的去想,去问,父母总是过于相爱,相爱到忘乎所以,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了他们,只有他们就够了,容不下别人,包括自己的孩子。
他的父母或许从来就没有爱过自己!
母亲长久以来的失神,让他这个儿子也跟着几度精神崩溃,每天都要顶着高强度的工作量还要时时刻刻记挂着自己生病的母亲有没有好好的待在疗养院,总要担心她有没有跑出去让人忙得焦头烂额都找不到她。
他也想把她带在身边,更加方便的照顾她,可他要工作,不是怕母亲出现在大众视野后,会影响到到自己的前途,而是怕如果她被那些人注视到后,她会被那些人不知情况的伤害,利用,不想她从别人眼神里看到异样的眼光,精神病人的世界很脆弱,她随时随地都会受到他人的刺激,做出意想不到的事来。
所以权衡利弊之下,他还是没有其他办法的情况下,把母亲放在疗养院。
该是有多绝望,一个儿子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母亲精神失常中还把事情埋藏得这么好,自己一个人独自承受。他心中的痛苦和无奈,恐怕已经超越了常人所能理解的范畴。或许,他曾试图向他人倾诉;又或许,他害怕给别人带来麻烦,选择了自我封闭。然而,无论原因如何,这种沉默背后所隐藏的力量却是无比强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