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宜翁主看着妺染去殿中央坐下,双手按在琴弦上,她揉了揉额角,咬紧了牙关。
宋止观细心的看到相宜翁主奇怪的反应,道:“你怎么了。”
相宜翁主也十分诚实:“我不想听太子妃弹琴。”
宋止观心里道,他还挺想听的。
当然这话他不可能说出口,只是问道:“怎么,太子妃的琴技不好吗。”
相宜翁主不知道该怎么和宋止观形容。
妺染十五岁刚到长公主身边的时候,长公主为平息她一身的杀气,教了她许多修身养性的法子,其中之一就是练琴,琴音定心,练一练既能磨性子又能让自己陶冶情操,没什么不好。
相宜翁主的琴是从小练的,她便自告奋勇的省下请老师的银子,充当了妺染的古琴老师。
长公主说,不需要相宜翁主把妺染教的如何精通,只要她会弹能弹,有几首练熟的曲子便好。
相宜翁主欣然同意了。
初初的一个月,相宜翁主的耳朵实在是遭殃了,头一个七天妺染弹的像杀驴,第二个七天时而像杀驴时而像杀鸡。
后面半个月好了很多,虽然仍旧弹不好,但总归是能装模作样的弹了,只是难听而已。
一个月后,相宜翁主请了治耳朵的郎中。
妺染见自己把相宜翁主毒的不轻,她暗暗发誓一定要更加用心学,才不辜负翁主屈尊降贵,又伤神又伤耳朵的教她。
半年后,妺染初有所成,不仅弹会了《语歌》和《盛安》两首盛国最出名的曲子,还融会贯通许多其他的曲子。
妺染觉得以她的学习速度,相宜翁主至少也应该夸她一句天赋异禀才是。
可当妺染给相宜翁主弹了一首清心宁神的《邀梦》琴曲后,相宜翁主的脸色从平静变的古怪,甚至有些苍白。
妺染期待的看着相宜翁主,想她能给个评价。
可相宜翁主一句话都没说,脚步虚浮的离开了。
妺染十分不解。
第二日,相宜翁主就病了,且高热惊厥。
长公主吓坏了,请了金陵所有的名医。
妺染也吓坏了。
最后名医们表示只能治病不治神,相宜翁主是精神受到创伤,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染了外病。
长公主了然,立刻请了道士来家里开坛做法,三天三夜后,相宜翁主总算缓过一口气,活了过来。
道士问相宜翁主,晕厥之前做了什么,去了哪里。
相宜答:“听了妺染弹琴。”
并且她形容了自己听到琴音时的感觉,浑身如坠冰窟,前胸后背冰凉,明明青天白日,她却开始无端端的害怕,坐立不安,总觉得四周充斥着什么。
长公主:“她弹的什么曲子。”
相宜翁主:“宁心静神的《邀梦》。”
长公主:“?”
道士不信一首曲子能把相宜翁主弄成这样,他觉得有其他原因。
相宜翁主说他沽名钓誉,是个假道士。
为免争执,长公主只好把妺染叫出来,当场再弹一曲《邀梦》。
妺染欣然接受,且非常高兴,终于有人欣赏她的琴了。
妺染大展身手,无比认真的给他们当场弹奏一曲。
一曲毕,室内静寂无声。
此刻,没人再怀疑相宜翁主方才的话了。
长公主也抚了抚冷嗖嗖的周身,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意从心底开始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