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嘛!大侄子的这招可真妙,嬴疾算是真正领教了嬴荡的治事能力。
分设左右丞相,既避免了以嬴疾为首的宗室和以甘茂为首的新贵之间的相位之争,又能让二者互相牵制,避免某一派坐大威胁王权。
但嬴荡的担心完全是子虚乌有,他嬴疾也算是历经三代君主的老臣了,虽说是在掌着权,却也并无多大的野心。
真正该担心的,应该是甘茂。
当然,这话轮不到嬴疾来提醒,他才不会去自找麻烦。
“王上怎么突然有了这个想法?”
“寡人本意是想让叔公担任相国一职,但转念一想,叔公年纪大了,怕累着您,索性就分设开来,另找一人当您副手。”
“王上思虑周到,但相国毕竟是先王所设,就算搁置,也不宜废弃。”
嬴荡沉吟片刻,仔细想了想嬴疾的话,确实有道理。
“那就按叔公说的办,等甘茂征蜀归来,寡人便在朝堂上提一提这件事,先听听众朝臣的意见。”
嬴疾点了点头。
“来人,”嬴荡叫来侍从,“去把寡人寝宫里放着的那册竹简拿来。”
片刻,侍从拿了竹简摆在案桌上,打开,是嬴荡亲笔所书的字迹。
“对内,疏河道、更田律;对外,出函谷、争天下。先王未竟之功业与宏愿,寡人当一脉相承。但嬴荡年龄尚小,未及加冠之年,一切事务还有劳叔公支撑着。”
嬴疾将竹简拿在手中看了看,先是惊叹,后是赞赏。二十岁就能有如此大志,这大侄子不逊于当年的王兄嬴驷啊。
“这些事绝非一日之功,也急不得,先王继位之时,也只有十九岁。当然,王上有心,臣定当竭力辅佐。”
“寡人好战不假,但也深知治国非武,若能像叔公一般,执剑定乾坤,提笔安天下,嬴荡此生无憾矣。”
“王上这话真是抬举老臣了,臣何德何能。”
嬴荡爽朗一笑,目光下移,不知在看什么。
“寡人知道,父王萌生易储之心时,是叔公您力保嬴荡。若非如此,寡人早被拉下马了。”
“先王晚年忧虑过度,虽则是为社稷考虑,但易储这事干系重大,我秦国冒不起这个险不说,还将错失一代霸主。”
嬴疾嘴上奉承,心里却摸不透嬴荡这话究竟何意。
难道当了君王之后,人都会变得多疑,变得深不可测?
仔细想想,大哥嬴驷那时也是心思颇深。
从今以后,嬴疾可再不敢小觑他这位“头脑简单”的大侄子了。
“武王。”嬴荡回味着天语上对自己的称呼,不禁哑然失笑,“寡人刚继位,上天就已经把寡人的谥号给想好了。”
威强睿德曰武,古今谥号中能配得上武这个字的,四个字,都不简单。
周武王,开国之君;赵武侯,拓土之君;魏武侯,强国之君。
这代表他嬴荡也和这些人一样嘛!表面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内心早偷着乐去了。
“身后之事,生人暂不需考虑。但若真能有此美誉,臣倒要先恭贺王上了。”
二人断断续续又说了大概半个时辰,中间又提到前段时间联越制楚、与齐修好以夹击韩魏的事。
嬴疾本以为是甘茂在背后给嬴荡出的主意,谁想到这些全都是眼前这小子的主见。
于是轻而易举,嬴荡便运用政治谋略瓦解了各国想趁着新旧君王更迭,偷袭秦国的野心。
由此看来,嬴荡确实是一位被低估的实力派君王。
大约一月有余,甘茂如约完成使命,率军归秦。
依照嬴荡的命令,陈壮就地斩杀,嬴辉带回咸阳。
其实并不需要甘茂动手,陈壮既然有底气造反,那就早已做好了兵败自杀的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