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中是拿下了没错,不过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嬴华从咸阳城带出来的秦兵们,如今也只剩下不到两成,还都是带伤之人。
营帐中,嬴疾抱着嬴华的尸体失声痛哭。
他恨不得自己能替他而死。
小时候,大哥嬴驷是太子,时常跟着嬴渠梁和卫鞅忙前忙后。只有他们哥俩,出身相同,年龄相仿,算得上是相依为命。
可现在,一切都破灭了。
黔中的交接和善后工作由司马错负责,次日,嬴疾带着嬴华回家了。
脑袋沉沉的,一路上嬴疾都不知道在想什么,更不知道怎么回咸阳城面对嬴驷。
他的这位大哥虽然不善表达,可对小弟的重视程度不亚于他嬴疾自己。
无法想象,嬴驷知道这个噩耗时会崩溃到何种境地,更糟的是,他还是个病人。
“我们胜了,将军说,让末将告诉王上,黔中他给您拿下了……”
咸阳宫外,副将跪在地上,带着哭腔向嬴驷汇报。
嬴驷不做理会,失控地跑下阶梯,在看见嬴华尸身的那一刻,顿觉喉咙哽咽,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着,接着,绝望地吐了口鲜血。
身后跟着的张仪本也是一脸悲伤,可看到嬴驷这样,立马在背后接住他。
下一秒,嬴驷昏倒在了张仪的怀里。
“王上!快!叫御医!”
宫殿前立马乱成一团,几个人架着嬴驷回了寝宫,张仪和嬴疾一路守在身旁。
“华弟!华弟!”许久,躺在榻上的嬴驷醒来,显然是还不能够接受这个消息。
“王上,您别这样……”张仪强忍着泪在旁边劝道。
“是我害死了他,我不该让他去……”
嬴驷坐起身,再也忍不住嘶声大喊了起来,眼泪横流,又是一阵崩溃。
“不是您王上,都是因为我张仪,我就应该去楚国,否则也不至于让嬴华将军送了命。”
出了事都想把责任揽在自己的身上,可逝者已去,再追究是谁的过错又有何意义。
“王上,相国,嬴华他……已经去了。想必他也不想看见你们两个现在这样悲伤得不能自已,国体为重,还望大王不要太过伤心,相国也不要太过内疚。”
内心像是在滴血,嬴疾也想丧失理智难过得去发疯,可终究要以大局为重。
这一席话像是点醒了嬴驷,他擦了擦眼泪,声线嘶哑无力。
“传令,黔中一战大小将兵皆按军功论赏,牺牲者厚恤其家人,主将嬴华追封为武乾君,辍朝三日,为寡人之弟礼丧哀荣。”
“黔中辖下扩郡,纳入我秦国版图。”
张仪和嬴疾跪了下来,顿首称诺。
“你们都回去吧,让寡人自己静静。相国,这不关你事,不要多想,政事你和嬴疾商量着办,别让六国钻空子。”
“王上,千万保重身体……”
嬴驷摆了摆手,缓缓侧身躺了下来,背对着张仪和嬴疾。见状,二人不再多言,起身离开。
“嬴华将军一事,我张仪脱不了干系……”房门外,张仪本想继续说,却被嬴疾给制止了。
“相国不必多言,与你无关,与王上也无关,我早该想到的,他就是这个性子,就不应该让华弟一个人去。”
“我们都别自责了,这几天朝堂上的事我看着,你就陪着王上吧。你们是兄弟,多劝着些。”
说罢,张仪叹了声气,抚了抚嬴疾的肩膀。
有错么?
好像没有。
也并不是因为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做错了什么而导致这样一个结局。
好兄弟的离去固然让人痛苦,但这并不是因为你做错了什么。
或许是缘分到了,或许是嬴华必须是走了,或许是大家该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