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里的民居,则多是土墙夯制而成。
也许是因为这里的气候,不如右林境那般潮湿炎热,因此这民居,也更为防风保暖吧。
象队穿过了城池陶,并未多做逗留,又一路北上,来到阳翟。
玄履在车中坐着,只觉得天气明显地凉了几分。
天色逐渐暗沉下来。
象队找了城外一处宽敞的地势,生起了一堆篝火,打算在此休整一夜。
一轮明月浮出云端。
夜深露重,一阵微凉的风吹过,玄履坐在火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给,披上这个,别着凉了。”
玄熵王给玄履递上一件披毯。
玄履接过来,将自己陷入这温暖柔软的披毯里,有些昏昏欲睡。
跳动的火光映照着玄熵王的侧脸,勾勒出久经风霜的沧桑面容。
“父王。”
玄履忍不住开口。
“嗯?”
“你能和我讲讲,我母亲的事么?”
玄熵王闻言,沉默不语,又用树枝拨了拨篝火。
“有什么好讲的。”
玄履仍是不死心,继续追问下去。
“母亲她,是怎样的人?她……长得漂亮么?”
“你母亲……她……很美……”
玄熵王凝视着火光,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之中,眼神有一丝缱绻。
“她脾气怎么样,是不是像母后一样,常常生气?”
“不,她……性情很温和,但有的时候,也很执拗。连我,都犟不过她。”
“她不害怕您么?”
“害怕?不,她从来不怕我。反而是我。是我……一直害怕……失去她。”
“母亲她……为什么要离开您?”
玄熵王听了,摇了摇头。
“这是命中注定的事情。我和她,身份太为悬殊,本就不应该在一起。”
玄履又想起曾经在都城中听到过的传言。
“是因为……她只是一位身份卑贱的象奴,是么?”
玄熵王皱起眉头。
“你听谁说的?”
玄履神情黯然。
“城中总有些流言,传来传去的……”
“别相信那些,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事。”
玄熵王淡淡开口。
玄履又望着玄熵王,再次发问。
“如果不是这样,为什么……您不愿意让我去巨象苑?”
“不让你去,只是因为那地方臭哄哄的。再说了,那些锐牙象,体型庞大,虽说平时性情温和,可万一失控冲撞到你,那可怎么办?”
玄熵王怜爱地看着玄履。
“我可不想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孩子倒在象乘脚下,变成了一滩肉泥。”
“这……就只是因为这个缘故么?”
“嗯,就是因为这个缘故。”
“父王……母亲她,为什么要丢下我?是因为不喜欢我么?”
“不……她很喜欢你。当初,是她执意要生下你的。”
“那为什么……”
“她有她的苦衷,你待在我身边,比待在她身边,更加合适。”
“父王,您能不能告诉我。我母亲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玄熵王定定地望着玄履。
“你母亲的身份……重要么?”
宽大的手掌又按在了玄履的肩膀上。
“你只要记得,你是我的儿子,是玄熵一族的王子,就够了。”
“父王……”
玄熵王的话语,不但没能宽慰玄履,反而让他更加迷惑了。
“好了,回车中歇息去吧。明日还要赶路,得养精蓄锐才行啊。”
玄熵王扔下玄履一人,独自登上了香车。
玄履抬头,望着辽阔夜空中的繁星如瀑,却是半点睡意也无。
他多想,也能有机会扑进母亲的怀抱,感受母亲慈爱的目光。
可是,这一切,注定只是遥不可及的期盼罢了。
玄履轻叹一口气,离开篝火边,登上了香车。
只有那一堆篝火,独立于黑暗的原野,熠熠跳动着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