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他开始羞窘自己一身的脏乱了。

小少年手足无措，仓皇又紧张地理平衣角，指尖整理发丝，甚至想用地面的积水清洗自己的面庞。

尽管脸上戴着的是人皮面具，他也不想让她看见自己这副脏兮兮的模样。

菩然直起身，如今她还需要垂眸看他。

灭族时，宗政灼不过十岁，加上这些日子的逃亡和身心折磨，他骨瘦如柴，下巴尖削，比那精心培养的花枝还要脆弱。

“要跟我走吗？”

慌乱整理时他听见对方如此问道。

他想。

很想。

一直想要和姐姐在一起。

可是怦怦跳的心像是遇见凉水，顿时冷了下来。

“不……能。”

“我还有事要做。”

我要报仇。

不能把时间浪费在其他事上。

到现在，菩然终是发出一声极轻的叹息。

这样的过往，还能长成未来那副爱笑的样子，你到底承受隐忍下了多少。

“先活下来，把身体养好，才能去做你想做的事。”

姐姐再次向他伸出手，发出邀请：“走吗？”

宗政灼知道自己的情况，当下要做的正是养好身体。

他还不能垮掉。

灰扑扑的脸颊控制不住的布上一层薄红，他将手反复擦拭，才敢小心翼翼的放入姐姐的掌心。

从小一直仰慕的人就在眼前。

像梦一样。

他被她带到身边好好的养起来了。

鉴于菩然状态的特殊性，无法直接给予宗政灼帮助，她便阖目扩散神识。

干嘛？

找钱啊！

她就不信这地面没人掉钱！

“哎，小灼小灼，快来这里！”

少年雀跃地跑来，心中甜甜地回应：我来啦！

没有嘴上回应是因为他在街上，全是人，自己突然大声说话会很怪。

“快快快，那边的巷角也有！”

来啦！

处得久了，他知道了只有自己能看见姐姐。

隐秘的欢喜在心脏层层漾开，他的嘴角总是扬着，眉目舒展高高兴兴去捡钱。

捡钱大业如日中天，他凑够了钱买了新衣服，吃上了热乎乎的新鲜食物，皮包骨头的脸颊慢慢长出肉。

菩然很是欣慰，每天两眼一睁就是扩散神识去找钱。

当然，这期间宗政灼也被不少混混盯上。

地上的钱我们也看见了，不能你先捡到就归你了。

兄弟们，揍他！

把钱抢回来！

起初他还不怎么会打架，可是他的姐姐会。

“踹膝，绕到他后方锁喉。”

“后面有人，快肘击。”

“啧，把脸面给我放下来，纠结什么，快踢他裆部。”

宗政灼：“……”

好嘛。

我放就是了。

按照少女的指示，踢裆脚出击，聆听蛋蛋破碎的声音。

五个人，被他打得是痛哭流涕抱头鼠窜。

菩然专心致志扮演女鬼的角色，飘在半空撑着把伞，面露满意：“这才对。”

有进步。

少年汗颜，赶紧把散落的钱捡起。

如果可以，他想先去河里洗个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