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扭头看着程虎,想:仙枝铁,程虎也铁!这回是麦芒对针尖,看谁先打弯!
那仙枝满脸怒气地看着程虎,厉声说:“这绺地种不成,我不要它!”程虎“噌”地跳过路头沟,怒冲冲走到她面前,指着那绺地,道:“我管你种球成种球不成!咱分地前开会说过:地剩再窄下家也得要!咋!你长主贵(排场)毛啦?地分到你跟前就坏规矩呀?”仙枝说:“理是那理,可——”程虎打断她的话,道:“你别给我摆这球那球理!队里的规矩天王老子也不能坏!”说着,看着那俩负责抬尺杆的代表,厉声道:“下手量地!”那俩代表便捡起尺杆,各抬一头,气势汹汹地去量地!
这当儿,仙枝跑到地界跟前,弯腰拔起灰橛,把它扔进了路头沟,又用脚佉了石灰渣印!程虎见状,怒火蹿万丈,骂道:“我打你个驴熊!”跑上去,举拳就打!仙枝撒腿跑!程虎撒腿撵!这当儿,有两个“高沿”的人跑上前,一个人拉住程虎的手,另一个人抱住程虎的腰!“西门”的人赶紧跑过来,围住他仨,怒视着那两个“高沿”的人,喝问:“咋!想打架哩是不是?”“高沿”那俩人一愣,自然手就松点。程虎趁机挣脱了,又去撵仙枝。各门的人都退了步!
这时候,仙枝跑到了大沟西半坡。汪宏泰看着她,小声说:“别说是你!就是我也不要那绺地!地分到户就不动了,那绺地根本不打粮食!庄稼人,全靠地打粮食吃饭、花钱哩!你分到了那绺地,一辈子得受穷!”
此时,仙枝爬上了坡,听书记也说向着自己的话,便说道:“他杀我也不要那绺地!”
话落音,程虎撵到了沟底,见她爬上了坡要跑,便从兜里掏出来一块红薯,“嗖”地砸在仙枝背上。仙枝“哎呀”一声倒地上!宏泰小声说:“别起来,就说腰疼!”仙枝便趴地上,用手捂着背,扭动着身,痛苦地喊:“我的娘呀!疼死我啦!”
程虎被气顶着,不讲她妈的啥后果,爬上坡,举拳往仙枝屁股上捶着吼:“我让你装赖种拔灰橛!我让你装赖种拔灰橛!”
这时候,汪宏泰跑过去,抱着程虎的腰,往后拉着说:“别打别打别打……”程虎被他拉到一边,侧身拗头瞪着仙枝,怒道:“我治不了你,还当啥球队长?”仙枝“呜呜”地哭起来。汪宏泰似笑非笑地看着程虎。程虎气出来了,狠狠地咽口唾沫,气呼呼地走了!宏泰又小声对仙枝说:“别起来!谁问你就说腰断了!”说罢,翻过沟,去到分地那儿,对“高沿”门里的人说:“我劝她起来!她说腰断了、起不来!你们还不回去个人,让春晖来拉走他媳子?”说罢,走了。“高沿”门里的一个人去喊春晖。
不多一时,春晖拉着架子车,气呼呼地过来了,走到分地人旁边的路上,瞪程虎一眼,又扭回头,气着嘟囔道:“铁哩不轻!铁哩不轻!”昂着头走了。那边的人看他一眼,没人搭理他。
春晖把架子车拉到他媳子身边,蹲下身,问:“打着哪啦?”仙枝用手捂着腰,带着哭腔说:“打着这嘞!可能是腰断嘞!”春晖又远远地瞪一眼程虎,骂道:“龟孙!”便去抽仙枝。仙枝呲牙咧嘴地“噫唏”着说:“疼!不能动!”春晖便去分地那儿,远远地喊过来几个门里的人。大家把仙枝抬到架子车上。春晖架着辕,几个人推着车帮。车到路上。门里人又去看分地。春晖拉着车往家走,到分地那儿的路上,又拗头瞪程虎一眼,回过头,又气着嘟囔道:“铁哩不轻!铁哩不轻!”
那边仍没人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