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舞阳从此就成了侯长顺的徒弟,不仅跟着他学习钢筋笼子捆扎焊接技术,还学到了侯长顺一身的好武艺。如今,秦舞阳的工资,比起当初干砌墙小工的时候,已经翻了两番还不止;如果当初找他麻烦的那四个混混儿,现在再来找他麻烦,他仅仅用一只手就能把那四个家伙打得哭爹喊娘找不到北。
秦舞阳的姐姐大学毕业以后,就回到溯州,先是给别人打了一段时间的工,后来就自己开了一家公司。秦舞阳也弄不明白姐姐具体做什么生意,只是大体上知道姐姐在期货市场上赚了不少钱。其实,秦舞阳对期货也不甚了解,姐姐一会儿做多,一会儿做空的,做着做着,她的账户里就多了几百万,不到一年的时间,她的账户竟然达到了八位数。姐姐的赚钱本事,不得不让秦舞阳咋舌吃惊,心想,姐姐的大学真没有白读,自己现在虽然算不上金领阶层,但是在建筑工人中绝对算得上佼佼者,一年工资也不过二十来万,干一辈子都不及姐姐干一年的。
姐姐挣了钱,对弟弟也不吝啬。花二百多万,给秦舞阳在阳光水岸购置了一套一百七十多平方的大平层;又花五六十万给弟弟买了一辆宝马X5。给秦舞阳购买的衣服鞋子,不是VERSACE就是Armani,秦舞阳只知道汽车有奥迪,姐姐给他买了 DIOR鞋子以后,才知道世界上还有一个服装名牌叫迪奥。姐姐还给秦舞阳办了一张借记卡,说里面有二百万,让他当零花钱用,用完了姐姐再给他往里面打。
不过,秦舞阳从来都没有动用过那张借记卡。平时上下工,还是愿意骑他那辆一千多块钱的电瓶车,随便往犄角旮旯一扔,不怕磕不怕碰,即使被盗了,也不心疼。下了工,秦舞阳还是爱穿他几十块钱从网上购买的贴牌衣服,他觉得穿着这些廉价的衣服,可以随心所欲出入菜市场和夜摊,既不怕弄脏也不怕弄坏,一点儿也不受拘束。反而穿上那些名牌,秦舞阳觉得举手投足都要小心翼翼,一旦弄脏弄坏,就是损坏了几千上万的东西,自己还不得心疼死?
不过,他老爸秦世明就没有这么好的命运了。嗜酒如命的他买不起价格高的好酒,经常买小酒坊烧的散酒,一般不超过十块钱一斤。有时候手头紧,也买过六块钱五斤一桶的酒尾子。实在没有钱买酒了,就到医院糊弄一些医用酒精,兑上水也能一天喝一斤。一年没有六七百斤白酒,算是到不了尽头。五脏六腑常年在酒精里浸泡着,不得病才是怪事。不到五十岁,就把肝喝坏了,先是肝硬化,后来就发展成了肝癌。最后一些日子,秦世明的肚皮就像怀胎十月的孕妇,肚皮被撑得就像透明的薄纸一样,里面的血管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由于癌栓堵塞了胆管,胆汁排不出来,浑身上下都是姜黄色。一旦疼起来,脸上就挂满了黄豆大的汗珠子。
当时,姐姐大学刚毕业,还没有创办公司,也拿不出多少钱。姐弟俩东拼西凑,连信用卡都透支了一个遍,才凑齐了五十万块肝移植的钱,只是还没有等到合适的肝源,秦世明就睁着一双不甘心的眼睛死了。
秦舞阳有两个最亲近的人,一个是他姐姐,一个是他师傅侯长顺。
他姐姐忙于公司事务,除去给他大把的钱和给他买一些奢侈品以外,姐弟在一块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俩人大多都是通过视频联系。
反倒是和师傅侯长顺待在一起的时间更长。白天在工地上一起干活,收工之后,十天到有八天在一起喝点小酒,俩人可以说无话不谈。
秦舞阳知道,师傅侯长顺在一个偏远的小县城有年迈的父母,也有老婆,还有一个和秦舞阳差不多大的儿子。可是,师傅却常年不回家探亲,也不把老婆孩子接来相聚,只是每年往家中汇两次款,一次在春节前,一次在中秋前。
师傅侯长顺除去爱打拳练武,再就是爱喝点小酒。不过他很自律,白酒一次只喝一杯,大约二两多点;啤酒一次只喝两瓶。师徒俩的下酒菜也很简单,一般都是四个小菜:一碟水煮花生米,一碟酱牛肉或者卤猪头肉,一碟豆干,再加上一碟时鲜蔬菜。
后来秦舞阳的姐姐发了,秦舞阳便从姐姐那里顺来一瓶洋酒孝敬师傅,据说是价值接近五万块的82年拉菲。
结果,师傅侯长顺仅仅喝了一口,还吐了出来。他说;“这洋酒咋这个味儿啊?我喝着和泔水汤子差不多。白白糟蹋了五万块钱!”虽然秦舞阳也喝不出这洋酒哪里好喝,但还是半开玩笑的讥讽师傅侯长顺是“山猪吃不来细糠”!
若是夏天,俩人就来两把羊肉串,一盘辣炒田螺,一盘带壳的盐水花生和毛豆,一人一扎鲜啤。师徒俩光着膀子,坐在热腾腾的马路边上,脸上身上都在流着汗,呷一口冰凉沁人心脾的鲜啤,师徒俩漫无目的说说唠唠,就把一天的疲劳和各自的愁绪都遗落在这烟雾缭绕人声鼎沸的路边摊上。回家冲个凉水澡,倒头就睡,竟然一夜无梦。
一天收工后,师徒俩照旧坐在小酒馆的小饭桌旁对饮。师傅出去接了一个电话,回来以后,就似乎变得沉默了许多。师傅侯长顺问秦舞阳,愿意不愿意跟着他跳槽到永年建筑公司?永年曾经找过侯长顺好几次了,永年承诺,只要侯长顺肯跳槽过去,就给他增加50%的工资。刚刚,师傅答应了对方的邀请,准备明天就辞职到永年上班。说秦舞阳不用慌着回答,明天一早做出回答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