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夏是一名地地道道的农人,父亲在他早些年间去世,家中只有一个病重的老母。陈夏为人孝顺,又勤劳肯干。农忙时下地干活,闲时会编织一些竹制品,这是他们老陈家的一门手艺,陈夏手艺不错,常常在闲暇时拿些道街上去买,赚点小钱养活这个小家。日子虽然清苦,倒也不用愁一日三餐没着落,陈夏对自己的生活非常满意,唯一让他牵挂的就是卧病在床的母亲。
这日,陈夏肩上扛着锄头,来到集市,突然想起这个季节应该有母亲喜欢的青团,便想着给她带些。
卖青团的摊贩在前面,围了一群人,唧唧喳喳的好不热闹。抽泣声从人群中央传来,听这声音便让人觉得心软酥麻,娇滴滴的,软绵绵地抓得人心直痒痒。
不过陈夏可没有这个心思凑热闹,在白水洲的人除了本地乡民这些穷人就是外地来的有钱人,凑热闹的这些人一看就是平日里没啥事,就喜欢找找乐子打发时间的有钱人。
陈夏这样的穷小子,家中还有老母,他自己整日忙于农活早出晚归,才没有心思驻足观看,还得回家给老母亲做饭呢!
试了几次避开人群前进,无奈寸步难行。陈夏忍不住大喊道“让一让!”
有人给他让了道,陈夏听到一人说道“这小妮子长得如此普通,声音倒是挺好听的!”
另一人笑道“林老爷既然这么喜欢,可以为她葬父,也就几两银子。就给了她,让她从了你,回家做妾室岂不快哉!”
人群中发出阵阵的嗤笑声。
那林老爷“哼”的一声道“既然就几两碎银子,王大哥怎么不把这姑娘领回家去?”
那人不怒反笑,道“林老爷还说不得笑啦?是不是怕这话被家里的母老虎听见,回去吃不消啊?”
“你既然不怕家里的母老虎,怎地就不把她领回家?”
“她值吗?五百钱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我家中丫鬟都这个价!”
人群中又是一阵哄笑声。
陈夏听了几句大概猜得是何事,那姑娘的抽泣声让他越听越是心中不忍,便拨开众人,走到跟前。
那姑娘衣衫褴褛,头上还插着一朵已经有些枯萎的白花。她的身边有一张破旧的草席胡乱地裹着一人,想必就是她的父亲。
她跪着,拿着一张牌子,上面写着“奴家与父亲半路遭遇劫匪,身上钱财被洗劫一空,父亲病发不治而亡。奴家愿以残躯换十两银子,为我父亲安葬。各位路过的大爷行行好,奴家愿意做牛做马来报答出价之人的恩情。”
跪着的姑娘伤心欲绝,这一群人却在那里说笑,果然这些有钱人更吝啬,算盘打得噼啪响。陈夏心中有一股不知名的怒火烧了起来,他呆呆地站好一会儿,原本还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早已经一哄而散。只留下那姑娘还在哭哭啼啼。
“姑娘,我没有十两银子。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替你爹办个简单的后事,事情办好后,你要去哪儿便去哪儿,我绝不会以此来要挟你为我做些什么。”
那姑娘一听,有些怔住。她抬头感激地看着陈夏,泪眼汪汪,又带着些半信半疑的神情。
仔细一瞧,这姑娘其实长得可爱,圆滚滚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小巧的鼻子,樱桃般的小嘴。这一群人只看到她脸上脏兮兮地,却不曾细瞧她,故而以为她长得普通。
陈夏心中觉着这女子温婉可爱,却没有半点非分之想。他让女子在此等一会儿,自己跑回家将家里那辆破旧的两轮板车拉了过来,将女子的父亲放在板车上,拉到了棺材铺。
姑娘一路无言扶着板车偷偷摸摸地观察着陈夏,直到陈夏将板车拉到棺材铺,朝老板要一口简单的棺材,付了钱。这姑娘才放下了戒备,她跟在陈夏板车后面,为他推着车。怯生生地说了句“真是谢谢大哥了。”
陈夏是个老实巴交的人,鲜少与如此年轻的女子交谈,听这姑娘甜甜的一声道谢,不禁红了脸。
这一路,两人聊了不少。陈夏这才知道这女子叫“宁宝”,宁宝本是与父亲来白水洲游玩,不想两人半路遭遇劫匪,父亲本就有心疾,那日被劫匪吓到,当场就病发身亡,自己被父亲推搡着躲在柜子里才逃过这一劫。
陈夏和宁宝拉着棺材至郊外,寻了一处还算不错的地儿,将宁宝的父亲安葬在此处。
两人忙完已是黄昏,陈夏本想在此与宁宝告辞,他出门的时候只将热好的青团放在母亲的榻前让她当做午餐。这会儿母亲肯定是饿了,陈夏将铲子收好,又从袖子里拿出两百钱塞给宁宝。
“宁宝姑娘,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这钱你拿着,我没有很多,希望你不要嫌弃。”陈夏老实巴交,也不懂得要如何安慰宁宝。
宁宝没有说话,眼眶红红,可怜巴巴地看着陈夏,手足无措地说道“陈大哥,我这也无依无靠的,现在天黑了,我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住处.......”
她没有再说下去,陈夏却懂得她言语间的意思。确实,现在已经是夜晚,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不安全。陈夏心没有那么细,经宁宝这么一说才明白这意思,又倏然间觉得自己真是粗枝大叶的。一拍脑袋,连声说着“不好意思,是我考虑得不周到。”
陈家几十年来家中只有陈母一个女人,这会儿家里突然来了个年轻貌美的女孩,躺在床上数日的陈母居然坐了起来,她上下打量着这个跟在陈夏屁股后面抢着干活儿的姑娘,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这些时日,陈夏总是会问宁宝要不要离开,惹得宁宝泪眼婆娑,问他是否嫌弃她?
陈夏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听宁宝讲,家中应该是殷实人家。陈夏不过是个清苦的农家人,怎么敢让宁宝委身在此。
陈夏心软,宁宝既然不嫌弃他家。他也乐意为她提供住处,这宁宝姑娘人长得伶俐可爱,又十分勤劳能干,陈夏外出耕田或是上街买竹制品,她便会将家里打扫干净,照顾陈母,煮好饭菜等陈夏回来。
陈夏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幸福,一回家便有一口热饭吃,衣服浆洗得干净,母亲更是因为宁宝的到来精神都好了不少。
日子久了,陈夏心中开始有了想法,他不能让宁宝这样没名没分地在家里做着一个女主人该做的事。于是陈夏鼓起勇气问宁宝是否愿意嫁于他,宁宝喜出望外,似乎一直在等待着陈夏的这句话。
两人简单地置办了婚礼,发了些糖果给邻里分享喜事。就这样,陈夏有了家室,日子一天比一天过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