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斯只能跟上。

最后还是回到之前的小镇，找了家简陋的旅馆住了下来。

因为来的晚了，剩下两间大床房，林夜汐便和柳无咎睡一起。

“晚安晚安。”林夜汐坐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朝着镜头摆了摆手，关上了通话。

屏幕陷入一片黑暗。

林夜汐挂断电话，仰面瘫在床上叹了口气。

“怎么了？”柳无咎躺在她的头顶，见她这样，便问她。

林夜汐摇摇头，微微皱着眉头，像是在纠结什么。

柳无咎见状，缓慢俯首，随着动作缓缓变形，几瞬之间便变成一条数米的深绿色长蛇。

林夜汐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微微侧头，看着俯在她耳边的蛇头。

金色的竖瞳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上去不怀好意。

林夜汐随手挽住肩膀旁边的蛇身，抱在怀里，翻过身将头埋在蛇身，感受着从鳞片上传来的丝丝凉意。

“其实我觉得我自己也挺好笑的。”林夜汐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发闷。

绿蛇没做什么，缓缓向前，将头搭在她的肩上。

“就是你知道，我听着那个小孩的话只想笑。”林夜汐抬头，却没有看他。

“因为我听着他的过往，我就是会有种莫名的优越感，就觉得，啊，你明明没有我小时候过的惨，明明我在你这个年纪比你还要难受，还要无奈。为什么你还要做出这种多难受的表情呢？”

林夜汐说着，又坐了起来，原本缠绕在肩上的蛇跟着带了起来。

“我知道苦难是不能比较的，但我就是有些时候很不明白，就是他们受到的伤害在我看来根本就没什么，为什么他们还会做出那种悲痛欲绝的表情？”林夜汐露出纠结的神情。

“我知道我这么想是不正确的，但我还是忍不住往这个地方想。”林夜汐说着，眼神黯淡下来，“明明他比当初的我好了那么多，他有妹妹陪着他，有伙伴在他身边，为什么他还要去杀人？他明明没有到走绝路那个份上……他起码他的妹妹很爱他，不是吗？”

林夜汐能从那个女孩的眼神中感受到她对那个男孩的在乎，也能从她的一举一动中感受到。

“他凭什么说自己很难？明明——”

“什么是正确的？”

林夜汐被打断，看向化作人形的柳无咎。

柳无咎这一次用的是自己的本体人形。

墨绿的长发散落在床，男人支着下巴，侧躺着，腰部轻轻落在林夜汐的腿上，身上挂着一件松松垮垮的绿袍，基本啥也没盖住。

柳无咎抬眉，金色的竖瞳看着林夜汐。

林夜汐沉默了。

“你为什么觉得自己这么想是不正确的呢？”柳无咎又问道。

“……我就是觉得拥有这样的想法挺难看的。”林夜汐轻声道，“一边说着苦难没什么，一边又在暗暗比较……”

“我觉得你当时说的很对啊。”柳无咎垂下眼，轻轻环抱住她的腰，“你和那个崽子说的很棒，怎么现在开始自怨起来了？”

林夜汐烦躁地挠挠头：“就我觉得很难受啊，为什么他都拥有这些了，他还是会叫苦？！”

“对苦的感觉不一样吧。”柳无咎漫不经心地坐起来，将她揽到怀里。

“就说你们人类，每个人对于苦的定义是不一样的。有些人追求自由，想要没有定居，没有束缚地活着，对于他们来说强迫他在一个地方，那就是痛苦的；有些人追求安稳，想要稳定的房子，温和的家，对于这些人来说，漂浮不定才是痛苦的；有些人只想要温饱，觉得只要能吃好，那就没有痛苦。”柳无咎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每个人经历不同，追求的东西自然也就不同，对于苦难的定义也就不一样。”柳无咎抚摸着她的头发，道，“很显然，对于那个崽子来说，没有钱才是痛苦的。”

林夜汐没有说话，好像在想什么。

“在你们人类这里，没有钱确实什么都干不了，不是吗？”柳无咎道。

“也不一定。”林夜汐想了想，“可以去乞讨，万一遇到个心善的给了呢？”

柳无咎好像笑了笑，没说什么。

林夜汐沉默半晌，好像放弃了思考，往前一趴倒在了床上：“就这吧，不想了，睡觉。”

柳无咎看着黑发从自己手中溜走，散在床面，没说什么，又变成了蛇，围在她身边。

林夜汐一把抓过蛇身，将其垫在自己脖子下方，舒舒服服地闭上了眼睛。

柳无咎没和她计较，转头就把头落在她腰间，吐着芯子。

眼一闭一睁，一晚上过去了。

还是柳无咎先醒的，起来后叫醒了林夜汐。

说是叫醒，他刚变成人一伸手，林夜汐就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睁开了眼。

“……你怎么还变成这样？”林夜汐看着套上童装的柳无咎，问道。

柳无咎斜了她一眼，突然笑了：“这可是你给我买的第一件衣服，当然要好好——”

“咱可以再挑一件。”林夜汐连忙道，“这件就——”

“你拿了我穿什么？”柳无咎躲开了她想来扯的手，“我又没带衣服。”

“你就不能再化一个——”

“不行。”柳无咎残忍地拒绝了她，“不穿这个，别人怎么会知道咱俩关系多么亲密呢？”

林夜汐：“……咋母亲和儿子之间的亲密呗？”

柳无咎嗤笑一声，没理她。

“你比我大了那么多倍数，怎么好意思的？”林夜汐想用激将法。

柳无咎瞥了她一眼，呵呵一笑，丝毫不生气。

林夜汐：……

再度连接，就看到独孤萧两人到了一座岛上。

“我们现在到一座岛上了。”独孤萧挥挥手，笑道。

“是嘛？那还挺好。”林夜汐漫不经心地用叉子叉盘里的水果，“你们也终于能上岸洗个澡了。”

艾斯在对面疯狂炫。林夜汐慢悠悠地把自己盘里的和柳无咎盘里的都吃光了。

“什么时候到的啊？”林夜汐吃完盘里的最后一个面包，抬头问道。

“昨天晚上。”吴钰回答道，“到了就先去洗了个澡。”

“那还挺好。”林夜汐放下叉子，看着他们，“那岛怎么样啊？”

“还行，是一个冬岛。”吴钰道，“外面风很大，我们估计只能待一天。”

林夜汐点点头：“那也行。”

独孤萧塞着面包拿起手机就要带林夜汐去看外面的风景。

于是全世界都看到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

“……你消停一会儿吧。”吴钰无奈地看着刚出去就差点没被冻成棍的独孤萧，道“我们刚来时没有冬衣，差点没被冻死。”

“幸好路上遇到了个好心的老人，让我们住到了他家。”吴钰说着，将镜头转向一旁喝粥的老人。

老人见状，朝林夜汐挥了挥手，还很新奇问道：“这和影象电话虫差不多吧？”

“是的。”吴钰笑着回道。

林夜汐很佩服他们的运气。

“为啥我就没遇到这么好心还包吃包住的老人呢。”林夜汐琢磨不透。

吴钰笑容不变：“人品问题。”

林夜汐：“……呵。”

林夜汐扭过头，见艾斯吃完了，就准备上路了。

毕竟昨天就说好了要今天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