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风苑。
原本荷风苑的园子里有一大片的荷花池子,此刻在冬天的寒风肆虐下只剩得一些残枝破叶,显得颇为萧索。我撩开厚重的门帘进去,屋内热气氤氲,暖呼呼的格外舒服。
我将斗篷脱下递给满月,径直走向那口升腾着热气的小锅。
“好香啊!”
“你鼻子可真灵呢,我这羊肉汤锅的味道不赖吧!”阿观颇为得意。
“我听下面人说你病了?难怪这十日都不曾过来一趟,我稿子都出了三个章回了!”阿观有些抱怨道。
我在她面前没有长嫂架子,先给自己舀了一碗奶白的羊汤,啜了一口,烫的我龇牙咧嘴:“最近太忙了,年底事情又多又杂,我的病都因此拖了许久未见好,今日可就指着你这样羊汤了,看看能不能药到病除!”
阿观笑着啐我一口:“又不是仙丹妙药,哪有那么灵!”
一碗羊汤下肚,我浑身的毛孔都被打开,整个人也舒爽了不少。
我从怀里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阿观,阿观不解问道:“你给我钱做什么?”
“这是这一个多月以来你所写书稿的挣得,抛开佣书的秀才、书坊的成本,累计到一起,就是这么多。”
阿观惊讶地嘴都合不拢:“才一个多月,就挣了这么多?之前那市坊街的李老头拢共才给了吟心十两银子,就要了我前前后后所有书稿。”
哼!才给十两!那个黑心肠的二道贩子还坑了我十两呢!
我边吃着羊肉,边对阿观说:“我今日过来,也正是要和你说这事。之前我是在三清观的山脚下找了一个落魄的秀才佣书,他誊抄一次,我给他一吊钱,然后再拿着他誊抄好的书稿,找了我家在京中开的铺面,让店里的小二去了市坊街的本穴书坊,找掌柜的刻印成刊,每卷二两银子,分我三成利,没想到才一个多月,就分得一百多两银子。如今,这一百两我交给你,剩下的零头我分成三份,一份给了那佣书的秀才,一份给了帮我跑腿的小二,另一份.....”
阿观心急问道:“那第三份怎么分?”
我瞟了瞟一旁的吟心、芷青和满月等人,压低了声音说:“这第三份,自然是要打点身边心腹,他们是你的身边人,你所有的秘密她们都知道,施惠于人,才能更好的为你做事。”
阿观点点头,看我的眼神几度变换,有惊又有喜:“我从前竟不知道,你这御下的手段这般厉害!我的好嫂嫂!”
我莞尔一笑,白她一眼道:“这会儿晓得喊我嫂嫂了!”
阿观一脸狗腿子像,谄媚笑着,不停打趣我:“好嫂嫂,是我以前有眼有眼不识金镶玉!阿观在这给你赔不是了!”
笑闹了一会儿,我继续说道:“还没说完,我见这书坊坊刻卖书的生意这么挣钱,说实话,我是有点心动的!”
阿观惊到:“你想干嘛?自己开书坊吗?”
我点点头,毫不避讳我的想法:“确有此意,如今市面上有三种刻板图书的方式,官刻、私刻和坊刻。这官刻由朝廷把控,我手没那么长,这种肯定不行,私刻是由自己出钱刻板印刷,钱我倒是有,只是这种规模只适合家族的族谱或者书院里的教材,量少还行,像你的话本子这么受欢迎的,私刻就不太合适了。唯有坊刻,有利可图!”
“我打听过了,许多书坊都是前店后厂,后面把书稿刊印成册,前面书坊直接卖书,大家爱看什么,我就印什么,不说别的,只你那一本《珠算夫人》,便足以养活一个书坊!”
阿观听完,愣了片刻,立马摇摇头:“不行不行,这太大胆了,要是被人知道是侯府的夫人小姐,一个写书一个卖书,这是要获罪的吧!”
其实我也有点怕,本质上,我并不缺钱,不需要去开一个书坊来营生,但是一想到这么好的一门生意,我手握独一无二的资源,不把它利用起来着实有点点可惜。
虽然我出生经商世家,但我本质上是不会做生意的,现在能拿一百两银子给阿观,纯粹是因为她写的书好,卖座!并不是因为我会经营,充其量,我也只是个运气好的投机者罢了。
锅里咕嘟咕嘟的翻滚着,我和阿观两个人陷入沉思。
吟心过来添了一次汤,阿观面露难色,谨慎说道:“要不......还是算了?”
“也行,这事先搁着,等开了春再做打算。不过你的书稿,我得和本穴书坊的掌柜的重新谈一谈,三分利太少了,我得让他给我涨到五成,他若不依,那条街上还有别的书坊,又不是只有他一家!”
阿观吃着羊肉,两腮鼓鼓的:“你真是个奸商!”
我双手一摊:“无商不奸!况且我自己一分都没留,世上哪有我这么大方又善心的奸商!”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好热闹!你俩什么时候如此交好了?”
是谢时郢!
他大步流星走过来,嘴角含笑,肩上落着积雪,边掸边问:“我刚听你们在说什么奸商?谁?”
我和阿观对视一眼,两人很默契的交换了眼神。
阿观敷衍着:“没谁,嫂嫂在说三清观天桥那里有个算命解签的瞎子忒黑心,解个签文要收二两银子!”
谢时郢眉头一蹙:“二两银子?嗯,是够黑心的!”
“求的什么签?直接让观里的老道看上一二,求个心安即可!”他这话是对着我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