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话似乎很多,自顾自的开启了话匣子:“嫂嫂可知,父亲为何要让我袭爵?”
这个...你家的事情...我真不想知道啊。
但我又得装作一副乖巧贤良的模样,适当的敷衍回应两句,实则我内心郁闷得很:这个人话怎么这么多,而且我还不知道他是不是会在哪里挖个坑等我跳下去,所以我要么微笑不语,要么打马虎眼搪塞过去,但他完全没有要停的意思。
他与我一道,边走边同我说:“兄长十六岁从军,投的是靠山王麾下,靠山王自己的亲子早年战死沙场,如今他膝下无子,只有七个义子。他很看好兄长,父亲也希望靠山王能够把兄长收为第八个义子,所以兄长就不能袭爵。”
我有些疑惑:“刚刚公公不是说是因为夫君十八岁就获封骁勇校尉吗?是封了校尉就不能袭爵了?”
“非也”
“靠山王是陛下的皇叔,手握军权,父亲希望兄长能被靠山王认作义子,他若成为靠山王义子,就不能再当悯北侯侯爷。”
我大概听明白了,似是而非的点点头。
他见我仍有疑惑,补充道:“朝廷是不会允许一个手握兵权的王爷义子,既有滔天的军功,又是世袭侯爵的,父亲那样安排,是给靠山王的诚意,也是给陛下表忠心。”
我静静地低头走路,没有说话。我还是第一次从别人嘴里听我那位夫君的事迹。
我驻足,抬起头,问谢时郢:“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当然知道我问的这个“他”是谁,他没有立刻回答,望向我的眼睛漆黑又明亮,过了半晌,我头顶上方传来声音:“兄长,他是个很厉害的人,我很羡慕兄长能戍边守卫一方疆土,不像我…”
后半句他没说了,大概是觉得说给我这个嫂嫂听有些不合时宜吧,我也没追问。
说了许久的话,仍然没有停下来,他也没有要离去的意思,还在和我边说边走。以前觉得从前厅到筠园的路很短,今天却觉得格外的长,说了这么久的话都还没走到。
我拿求助的眼神望向杏姑,但她离我太远,接收不到我的信号,我只好硬着头皮继续与谢时郢同行。
两人一起走着不说话,氛围又显得尴尬,我只好没话找话寒暄一二:“二大爷到胶州了吗?”
“还未。”
话赶话,提到二大爷,不禁想到那天谢时郢和他说的那些,提到那个王淇,二大爷瞬间顿悟不再闹腾,我还挺好奇到底是因为什么事。
我斟酌着开口:“那天你同二大爷讲到那个枢密使王淇王大人,为什么听到这个名字,二大爷就不生气了呢?”
谢时郢突兀的停下脚步,用审视的目光打量我,我以为我自己说错了,这京城里高官显贵太多,我深怕我自己哪句话没说对得罪人都不知道。
他收回目光,望着前路,轻描淡写道:“那位王大人被抄家了,男丁斩首,女眷发配教坊司。”
“…”
“翟相二公子看中了王淇大人家守寡的二儿媳,强硬上门,王家自然不愿意,加之两家又是多年的政见不合,翟相一番运作,王家全家就…”
他说得轻描淡写,我却听得心惊肉跳。难怪二大爷听到王淇一家的遭遇,马上就明白背后的深意了,有这位王大人做对比,那点贬职加外放算是法外开恩了。
“那王家那位守寡的二儿媳后来怎样了?也跟着王家女眷入教坊司了吗?”朝廷党争我只能听懂个皮毛,最关心的还是那一点八卦轶闻。
“她啊,还是被翟家二公子抢入府当了一名妾室。”
“啊?”我惊得下巴都掉下来!所以折腾了一大圈,王家终究还是人宅两空,那位王家儿媳还是被胁迫了去!堂堂枢密使的儿媳给人做了妾室,翟家羞辱人的手段真挺下作的。
须臾片刻,便走到了筠园的门口,我正准备告辞进去,谢时郢喊住我:“嫂嫂可知,翟家四小姐有意同我兄长议亲?”
“......”
“父亲事急从权选你嫁给我兄长,用实际行动回绝了翟家。”
说完这句,他向我行礼告辞,头也不回的离开我的视线,独留我一人呆愣在原地。
直到杏姑过来摇晃我,我才回过神来。
翟辛,这人的大名,整个天下都有所耳闻。他是当今权贵,说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都不为过。
听闻当今陛下沉迷修仙炼丹,荒废朝政多年,一直都是丞相翟辛处理朝廷大小事务。有传言道,得罪皇帝不要紧,得罪翟家见阎王。那枢密使王家仅仅因为翟家二公子看中自家守寡的媳妇,王家不从,就被搞得家破人亡。
而刚刚谢时郢说,侯府直接回绝了翟家四小姐的议亲求好!
我的脑袋顶上彷佛炸开一道惊雷,暗中自求多福,希望日后千万别被那翟四小姐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