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夏至,夏尽秋凉,很快一年便过了巅峰时期,隐隐可见尽头了。
清雁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她离开现世已有百来天,都快小半年了。
说起来也真是前所未有的事情,亲眼目睹了自己的死亡并且被人料理了后事,还能带着希望以另一个人的身份继续活下来,可能也就她这一个了。
时间如流水般缓缓而去,日常的生活中一切似乎照旧,却又不是那么的自然。
大家长老爷子这年岁自不是虚长,从他那儿看不出什么来。陈四叔夫妇整日里忙着活计,自然也瞧不出什么端倪来。
陈潇身为大哥已然长成,前天还在饭桌上听陈四婶说要为他寻摸个媳妇儿,自不会再和他们这些小萝卜头一起没心没肺的厮混,早就跟着陈四叔一起早出晚归,都不怎么碰面了。
余下的两位,陈渝是半大小伙子,先前崇拜的是父亲,现在崇拜的是大哥,自然也不愿跟小姑娘一起玩儿,虽然同在书房中排排坐,但他的那颗心却早就飞出窗外,飞进山里去了。
所以只能跟年纪最小最没心眼的清柔套近乎了。
这小妹子说起来也是心情复杂,一开始恨她恨得跟只乌眼鸡似的,后来在清雁刻意维护下姐妹情的情况下,她好似想倒戈,却又摸不开面儿,一直都在别扭着。
清雁本来也不甚在意,毕竟她先前都活了近三十年了,又怎会跟个还不到她年纪一半的小姑娘计较。
但这山村之中最是缺少乐子,且不说电脑电视手机游戏,就连个唱小曲儿卖艺说书的都没有。
白天只能读书写字,晚上天一黑,就该熄灯睡觉了。
如此健康的生活作息虽值得称赞,但也着实忒无趣了些。
于是闲暇之时,清雁便也重拾童心,时常捣鼓出些稀奇的东西,也算是给自己找找乐子。
这日正好是七夕节,在溪凉国中好似七夕还挺重要的,连每日风雨无阻上学堂的老爷子都破天荒的不曾大清早的出门,正端坐在堂间捧着书卷凝神在看。
等清雁清柔俩姐妹在陈四婶的催威之下勉强起床,正哈欠连天揉着眼睛路过门口时,眼角余光觑见,顿时一个激灵,瞌睡虫全跑光了。
在这个家里,老爷子绝对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生物,他一声咳嗽大家都得正襟危坐,若心中有鬼的话,被他斜撇一眼,都得吓个哆嗦。
俩小姑娘忙不迭的去后院打水洗漱收拾好自己,这才在陈四婶的呼唤中老老实实的行至前厅,规规矩矩的在饭桌边坐下。
爷爷已经把书卷收了起来,眯着眼靠坐在圈椅上,似乎正在闭目养神。
清雁和清柔慢慢磨蹭过去,两人无声的拉扯了片刻,达成共识后便开始划拳,谁输了谁便去坐爷爷身边的位置。
好不容易看着清柔出了石头自己出的布,清雁长舒一口气觉得稳了的时候,忽得只听老爷子来了句,“雁儿坐我身边来。”
这口气顿时便噎在了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