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老宅里的人都睡下后,时柯羽一个人在园子间的小道上走。
天明显有些寒了,风刮过人的皮肤让人觉得有些瑟。
少有的几只鸟雀发出几声短促的叫声,前方的路有些看不清,草被风吹得往一边倒。
他走到一个独立于别墅的小房子外面,用钥匙开了锁,锁是老式的那种锁,钥匙也是老式的那种钥匙。
如果开灯的话,可以看到屋子内四周和天花板都是蓝天白云的图案,空间不是很大,却很空旷,因为里面只有两个半米高的信箱挂在墙上。
信箱是灰黑色的,旁边放着一摞灰色的普通信封,还有一沓信纸,信箱里有已经写好的信,但是不打开的话看不见,因为信封还没有多到没过上方入口的程度。
那是白毅染还在读三年级的时候,那年中秋节他吃月饼吃出事了,后来时柯羽管着他不让他再吃,白小染就跟他生气,说再也不跟他玩了,那是白小染生气最久的一次,时柯羽怎么哄都哄不好。
那段时间刘茵和时隆林刚好不忙,就带着一家人在老宅住,刘茵也发现这两个小孩已经两三天没有跟对方说话了。
刘茵问白小染,却死活都问不出来,他要是说了,他就更没有月饼吃了。刘茵又悄悄去问时柯羽,时柯羽也不说,他要是说了,白毅染就真的不跟他玩了。
思来想去,最后刘茵找人轰轰烈烈地在外面建了一个很小的屋子,在屋子里挂了两个信箱,一个信箱上写着“写给羽哥哥的”,另一个信箱上写着“写给小白弟弟的”,给这个小房子取名叫“信屋”。
一天她把时柯羽和白小染叫到这个小屋子外面,对他们说:
“小白,小柯,你们肯定都不想不理对方的对不对,你们之间肯定是有什么误会,但你们又没办法跟对方说。我呢,就给你们想了个办法,你们把你们生气的事都写下来,放到对方的信箱里,天上的神仙看见了就会让你们和好的,好不好?”
她还想说“见一面少一面,要珍惜时光,不要吵架”之类的话,可又怕他们听不懂,便没再说了。
接着拿出两把唯二的钥匙,摊在两个小孩面前:“看,这是这间信屋的钥匙,只有你们两个有,里面的信也只有你们自己才能看见,那你们现在就拿着这把钥匙去打开信屋,把刚刚我说的写下来,放进对方的信箱里,可以吗?”
白小染站在原地不动,只见时小柯接过两把钥匙,将其中一把塞到白小染的手心里,拉着他去开锁了。
后来,陆陆续续地,每个信箱里写了四五封信的样子,写好信的当时,两人都会赌气不看对方的信,但之后都会各自带着钥匙过来,偷偷地看,然后才知道对方是怎么想的,最后才厚着脸皮去求和。
再后来,两人逐渐大了,就再也没往信箱里放过信封了。
时柯羽一封一封读着信箱里的信,那段记忆便了涌上来,一时不知道是现实还是错觉。
—
白毅染一晚上没睡好,但始终是睡了一觉,记忆还没有回笼。他眯着惺忪的眼打了个哈欠,什么烦恼也没有,已经把昨晚的事情给忘了。
他拖着步子走出房间,看见刘茵和时隆林都穿戴好了,“妈,你们怎么……起,那么早。”
在看到时柯羽的那一刻,昨晚导致他失眠的事情一下侵入他的脑子,记忆瞬间回笼。
时柯羽注意到了,白毅染是看向自己的那一刻说话开始打结的 。
刘茵惊讶道:“嗯?小白你怎么起那么早呀,我和你时叔叔今早要赶回去,公司那边有急事。”
白毅染:“啊?这么急么?”
到底在怕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可能是怕一个人面对时柯羽。
他虚心地转身:“妈,那你们开车注意安全,我回去再睡会儿。”
说完就转身,准备回房间。
刘茵转过头来,眉间的模样有些疑惑,平常这孩子知道自己要走都会送一送的,但她也没再管,继续收拾着。
白毅染躺在床上,心想,睡觉吧,睡到下午,睡到晚上也行,都可以,心烦……
第一次开门是时柯羽送两位出去,第二次开门是时柯羽回来,来来回回,出三人,回一人。
这些白毅染在房间里都听得清清楚楚,可能是老宅隔音不好了吧,他这么想着,一点睡意都没有。
他看了眼手机,现在是早上8:00,又关上手机,强迫自己闭眼。
睡不着,
翻了个身,
还是睡不着,
他抓了抓头发,
要不,别强迫了,早晚都要面对的。
他突然坐起来,掀开被子,穿上鞋,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像要上刀山下火海,犹豫一刻都怕自己反悔。
“啪嗒”一声,门开了。
白毅染愣在原地,张大了嘴巴:“……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