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忙活了半辈子,终于有了家的感觉。他看着一天天长大的侄女,那娇妍的身姿,一频一笑的容颜,心里就是美滋滋的,做起活来倍觉有劲。他没有享受过儿女的欢乐,谁知天见可怜,把这么懂事的侄女儿送到了他的身边。他舒心的幻想着,侄女儿长大了,嫁得一个好人家,生个一男半女的,围着他外公外公的叫着,那多惬意!
天真无邪的梁仙姐,快乐的在三叔眼前转来转去。她感激三叔给了她一个温馨的家,让心灰意冷的她有了归宿;她在心里暗暗的发誓,她要照顾三叔的一生,让他晚年不孤独;她要尽一个女子的孝心,报答三叔的收留之恩。
但正所谓乐极生悲。天不妒我,人却生邪念;一老一少本着父女的情意,快乐的生活着。可是活在别人的眼中,却是另一番情景,总有那些闲得无事的人,以自己的想当然去猜忌别人的人生。
所说女大十八变,不知不觉,梁仙姐已过及笄之年。如夜对镜,看着自己粉嫩红润的脸庞,渐渐丰满的胸部,也止不住的含羞。应是多少男儿,对之心神浮荡。
那一天,梁仙姐像往常一样,提着换洗的衣物到河湾边浆洗。
这里是西面山中的溪水汇入小河的入囗处,溪边临近水面铺有石板,附近数家的女眷经常集在河边洗衣,或开心的挑水嘻戏,互相分享着听到的奇闻轶事。
有妇人看到梁仙姐过来,神秘熙熙的靠近身边女子,指点着说:“你瞧梁家那丫头,也老大不小了,长得如狐狸精一样,怕是三郎的魂都给她勾去了。”
那女子惊问:“怎么说呢?”
妇人低声说:“三郎孤男一个,至今未娶,有人说他对女人不感兴趣,我看未必。梁家丫头父母早亡,所说女大的,每日和那三郎住在一起,谁知道会发生点什么事?”
“你别乱说,人家叔侄一家,会发生什么事呢?”
“这可不好说,又非亲生,孤男寡女的。”妇人诡异的说道。
梁仙姐蹲下洗衣,发觉那婶子姐妹等有对她笑的,窃窃私语,心中好奇,就问:“各位姐姐婶婶的,你们说什么呢?”
女子摇手笑说:“没说什么,仙儿妹妹你别多心。”
梁仙姐回到家中,发现东埠陈姨的在屋内和三叔说话。陈姨自瑶峰兄妹去圣泉宫后,就很少来梁家走动,特别是三叔这种单身男人家,今天为什么有空来了呢?
为了不打扰长辈谈话,梁仙姐就没有进屋,而蹲在院子中挑着豆壳。
陈姨和三叔的对话断续的传入梁仙姐的耳中。
陈姨说:“三哥,有些话妺子是本不应该说的,但鉴于三哥的情况,妹子还是鼓起勇气前来相询。最近妺子在村里听到一些闲言碎语,是关于仙儿姑娘的;妹子听了实在心焦,相信三哥也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三叔说:“多谢妹子的提醒和关心,对于那些子虚乌有的中伤,我也略有耳闻。仙儿是个好女孩,这一年半载的,我和仙儿虽没父女之情,却已有了父女之谊;我们彼此关爱,行得正,坐得端,又何须在意别人的恶意中伤之言?”
陈姨说:“可是三哥,你是无所谓,但仙儿一个姑娘家的,年岁日长,寄身在没有家室的三哥身边,难免不让外人多有猜忌。仙儿自小命运多坎,又遭兄嫂嫌弃,这些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三哥心意是好,但妺子担心的是,仙儿不应该再受任何打击了。”
三叔沉默,好一会没有说话;空气在一刹那间好像静止了。
三叔低声说:“陈家妺妺你是说?”
陈姨小声说:“妹子也不是有意要拆散你们,一切都是为了仙儿好。仙儿是峰儿和芳儿从小玩大的好伙伴,峰儿临行还记着姐姐,要我多加照顾。如果三哥放心,就让仙儿暂来我家居住,也可打消外人的口舌。三哥放心,仙儿既来,妺子当以亲闺女待。”
三叔再度沉默,犹豫好一阵才轻声说:“妹子说的也在理,是三郎欠考虑了,但仙儿回来,我和她好好说说。”
“如此,妹子告辞了。三郎但决定,通知一声妺子,妹子也好做些准备。”
陈姨出门,三叔没有出来。梁仙姐站起来,礼貌的问候:“陈姨好!”
陈姨站住,低首相向:“仙儿姑娘。”
陈姨走了,梁仙姐自是站在当地,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三叔在屋内喊:“仙儿,你回来了。”
梁仙姐嗯的回答:“是的,三叔。”
梁仙姐进得屋内,三叔说:“仙儿,刚才陈姨说的话,你该是都听见了吧?”
梁仙姐说:“仙儿哪儿都不去,仙儿不离开三叔。”
三叔说:“但陈姨说的也没错,三叔想过了,为了仙儿,为了大家都过得舒心,仙儿还是到陈姨家去生活一段时间。陈姨家很好的,他们决不会亏待了仙儿。”
“三叔,你不要赶我走。”梁仙姐哭了,泪水就流了下来;她不知道为什么,三叔对她那么好,却要赶她走。她舍不得三叔,她是不会离开的;三叔长年劳作,已经落下了脚疼的毛病,她要照顾三叔。
“仙儿,你听三叔说……”
“三叔,您别说了,仙儿不走,就这样决定了。”
“仙儿,你,唉!”三叔无言,相处这么久,他也知道侄女儿的脾气,犟得很,决定了的事,是任何人都说不动的。
事情划过去了一章,一切还得照旧。三叔还得出门,梁仙姐还得浆洗缝补衣衫,忙里忙外。很快,她都把这件事给忘了。
但是夜深人静时,她隐隐的想起,陈姨说瑶峰弟弟记得姐姐,临行时还托她照顾她。梁仙姐心里有一种甜蜜蜜的感觉,自己都发觉自己的脸有点红;瑶峰弟弟,终是没有把她忘记。她的心中,莫明其妙的,就有了那一种,深深的期盼。
这一天,三叔到东效林家帮忙盖房子,午后了,还不见回来。他一般都会回来吃饭的,因为东家只管工钱不管饭。但是,太阳好烈,天气好热,而且闷得慌,三叔为什么还不回来?梁仙姐坐在窗前,翘首等待。
乌云笼罩在天际,翻滚着,层层的压将过来。闪电开始在空中炸响,雷声随之轰隆隆而来。不好,要下暴雨了,三叔都没带雨伞呢,如果在路上?这怎么办?
梁仙姐不假思索,回屋取得两把伞,就冲出门去。
天边,一道闪电,照亮了大地。狂风骤起,豆大的雨点扑面而来。梁仙姐撑开伞,迎着风雨前行。可是,风逾急,雨逾大,梁仙姐娇小的身子,如何抵抗得了?眼见伞被骤风打歪打翻,被刮得无影无踪;眼见暴雨迷糊了视线,梁仙姐分不清东南西北。身子,就像风中之烛,被淋透,被摇摆,好像随时都可能被吹走,吹向空中。
梁仙姐几乎喘不过气来。
三叔……
她在心中呼唤。
她倒在泥泞中,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