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人,你如今也是一品大员了,怎可半点气都沉不住?”
那人正是都察院御史,张覃。
“当年……”
“当年什么?当年叶宣叛国一案证据确凿,如今坊间便是对此议论纷纷又如何,你可听见半个字是在为他伸冤的?”
张覃神色颇有些尴尬,闻言摇了摇头:“未曾,似乎都是痛骂他通敌叛国、罪大恶极的!”
“那不就是了?”柳青河毫不在意地一笑:“十年前的案子,便是有人想为他伸冤又如何,知情之人不已都被你赶尽杀绝了吗?”
“是是,我这也是一时情急了。”
“慌什么,如今除了明砚舟一时杀不得,其余人早就永远张不了口了。”
“那明砚舟活着,永远是个未知之数,我总是心惊胆战的。”张覃擦了擦额上的汗。
柳青河起身,剪掉一截烛芯,面色在烛光下明灭:“你若是不放心,那便寻些厉害的,将他一道杀了吧。”
张覃瞬间瞪圆了眼,冷汗又流下来:“大人,明砚舟可是皇亲国戚啊……”
“那又如何?做的干净些,便是陛下也是杀得的!”
张覃被他的话震在原地。
柳青河放下手中的剪刀,转过身,一张脸顿时笼罩在阴影里:“当初武将势大,不杀叶宣你我永无出头之日。你若是担心那明砚舟是变数,便将那变数先行斩杀!”
“可那明骁舟虽是个纨绔,但经历了明成之死,早就吓破了胆,这亲王府中守卫森严得很,我如何能有机会潜进去杀人?”
“我们进不去,那为何不能将明砚舟诱出来呢?”柳青河笑起来。
张覃顿时亮了眼,他拱手道:“青炎兄有何妙计?”
“这还不简单?”柳青河凑近他,微微俯身,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便见张覃眉开眼笑。
第二日是个晴天。
容昭用过早饭后,与明砚舟一道出了门。
泰亲王府在汴京城中最富庶的朱雀街上,哪怕是外乡人,只要稍加询问便能找到。
容昭塞了块碎银子给菜农,那人便将知道的泰亲王府的信息全盘托出了。
据菜农所说,这明成死后,嫡长子明骁舟袭了爵,可他却是个不争气的,经常混迹于烟花柳巷,没个正形儿。
荣成帝起初还对他委以重任,为其安排官职,可没想到却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日日只晓得吃喝玩乐,无半点担当和抱负。
见他如此,久而久之,荣成帝也就作罢,任由他当个闲散王爷了。
可就是这样,参他的奏折也如雪花般堆在荣成帝的案头。
不是当街调戏良家妇女,便是喝得醉醺醺的与人起争执,泰亲王府早已没了当年的荣光。
可亲王府的气派还是在的。
那高门大户、檐下闪着金光的匾额,无一不传递着“富有”二字。
容昭站在街对面,见之倏然弯了眉眼:“我是何等的好运气,遇见的残魂都是皇亲国戚!”
明砚舟闻言不由低声笑起来。
“这便是你的家了,可有些熟悉?”容昭看向他,神情期待。
毫无熟悉之感,但他仍轻轻颔首。
“如今天色尚早,众目睽睽之下我定是进不去的,你或可先行进去查看一番。”
“好。”
那道如雾般的身影顿时消散,随后在泰亲王府门前具形,他又回头看了眼容昭,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这才闪身进入。
朱雀街上住的都是朝中重臣,地段极好、寸土寸金,是以也无甚茶楼、食摊等落脚之处,容昭便倚在一堵院墙之下。
九月的秋老虎很是猖狂,暑气并不比夏日少几分。
没多会儿,她便冒了汗。
寻了处浓荫,她走过去,缓缓靠在了树干上,抬起袖子扇起了风。
而明砚舟此时已进入了泰亲王府的院内。
院落极大,七进院落便是走也得走上许久,何况他还须查找自己是否藏身在这院子之中。
他明明没有记忆,可却总能走到对的路上。
穿过垂花门,便到了后院。
泰亲王府远远看着虽很是有些威严,但内院之中一砖一瓦都颇为陈旧。
似乎是许久未曾修缮一般。
沿路见到小厮与丫鬟也甚少,他有些疑惑。
堂堂亲王府,如此大的院落怎会留用如此少的人?
明砚舟来到后院,循着屋子一间间地找过去,也未发现属于自己的半点痕迹。
他到底是一抹残魂,便是想询问也无法开口。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他走遍了整个泰亲王府,却仍旧一无所获。
明砚舟拧着眉,他转身环顾四周,但这里似乎很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