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宅子死了人,近日已无人敢踏足。
丽娘问到了路,在村民诧异地眼神中缓缓走过去。
无人看见明砚舟早已站在了院中。
与容昭所料不差,此刻院门口有两名衙役把守着。
院门大开。
丽娘走近些,从袖子里掏出两块碎银:“官差大人,我是容小郎君的婢女,此刻受我家郎君之托来祭拜,还请通融。”
她容貌虽比不上容昭,但到底皮肤白皙,身姿婀娜,衙役玩味地抛了抛手中的银两:“进去吧,别破坏里面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
“谢过大人。”
丽娘转身往里走,两名衙役毫不避讳地交谈,一名衙役道:“容小郎君身旁的婢女都如此姿色。”
另一名衙役嘿嘿一笑,露骨地看着丽娘的背影:“谁知道是不是正经主仆,要是我,这白天做主仆,晚上定然做夫妻!”
两人淫笑着,视线似乎要将丽娘灼穿。
声音之大,仿佛就怕她听不见似的!
她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但想起自己因何而来,到底是没敢辩驳。
明砚舟冷冷地望着两人,如冰霜覆面,一双眼冷得出奇。
但他仅仅是道残魂。
亡魂有魂火,人一旦沾染上亡魂的魂火,必定会大病上几日。
但是他没有。
于是连这等促狭的坏心也无法起。
明砚舟叹了口气,随后仔细打量起这座院子。
没有见到丁向的魂火,想来他已去了轮回之地。
丽娘在院子东南角蹲下,借着烧纸钱的时间,不断记着院里所有的陈设。
倒地的木凳、陷入尘埃中的小木马,以及碎裂了一地的碗。
地面上用朱砂画着一个人形,应是丁向最后身死的地方了。
明砚舟蹲在朱砂旁,仔细地看着前面的地面。
有血迹,那定是有外伤。
死者似乎往门的方向挣扎过几寸,布料和鞋尖都在地面上留下了些许痕迹。
他又走进屋内。
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并不为过。
屋内仅余一张桌椅和床,还有些陈旧的碗筷。
官府大约已经搜过了一遍,粗布衣服、布巾等散落了一地。
床上有一床棉被还有几身衣物,棉被已陈旧,棉花从包裹的被罩里散出来。
衣物大约是阿川的,瞧着身量颇高,布料也算新。
大约是被常常抚摸浆洗,有几处已有些发白。
随处可见一位父亲对儿子的思念。
他喉间哽着,心中有什么压着,一时不知该如何排解。
丽娘手中的纸钱烧的差不多了,但她还没能进内院,她隐隐有些着急。
而衙役显然已觉得她逗留了许久,从院外探进脑袋,眉目里全是不耐烦:“好了吗?快些走,便耽误我们下值!”
丽娘慌忙抬起笑脸,扬了扬手中仅余不多的纸钱:“就快好了,大人稍等。”
对方又皱着眉转过了头。
她心中很是着急,过了片刻,衙役又催促她赶紧走。
虽然不甘心,但到底已没有什么办法。
她只得起身,挽着空篮子往回走。
明砚舟没动,他在来的路上看见了义庄所在,待此地探查好,便再去探一遍死者的尸首。
他又仔细检查了门窗,均没有丝毫损坏的痕迹。
确认无误之后,才起身。
无人看见那道如雾般的身影刹那间飘出了院门。
丽娘在日落之前先回到了家,容昭看着她绕过影壁,身后并无明砚舟的身影。
她微微一笑。
丽娘将见到的情形与院中的陈列一字不差得复述给容昭,说到最后面色有些垮:“小娘子,是我没用,只来得及看到这些。”
容昭摇头:“已是很好了,这些信息都与我有用。”
丽娘顿时亮了眼睛:“真的吗?”
“自然。”容昭笑道:“你去休息吧,让我想想办法。”
“好,我去做晚饭,还吃青菜粥行吗?”
“好。”
丽娘笑起来,天色渐晚,又给容昭点上烛火,关上屋内的窗户这才离去。
烛火安稳,容昭看着红色的烛腊慢慢融化,堆积在烛台上。
明砚舟终于在戌时回到了院子。
容昭已换过了药,屋内药香更是浓郁。
他站在窗口,以手握拳低低咳了声。
只见屋内顿时传来女子欣喜的声音:“你回来了!”
明砚舟勾起笑,低声道:“嗯。”
“有什么发现吗?”容昭声音压低:“屏风未撤,你也可以进来说。”
明砚舟抬头望了下夜色,摇头道:“男女大防何其严苛,虽我无肉身,但也做不到问心无愧。”
容昭一愣,又听得他继续道:“我便站在院外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