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宝一脸娇羞:“老林,我觉得我恋爱了……怪不好意思的,哈哈…”我胃里一阵翻腾,抬手给他一拳:“你小子撒不出尿的话,我撒泡尿给你照照,对自己要有清楚的定位,老老实实找你的母癞蛤蟆去。”
我们追打着回了宿舍,我迫不及待问他:“怎么回事?”
大宝也收起了嬉笑,告诉我那两人名字叫什么不清楚,只知道男的姓王,女的姓周,他们的头衔很大,是国家文化部的巡察员。文化部可是咱图书馆的顶头上司衙门,市里及馆里是一点不敢怠慢,按他们的要求,张越之教授曾经有段时间从事的工作涉及保密,他的遗物书籍必须经过检查才可以入库,同时遗物的经手人也得接受询问,配合调查,于是大宝就在这种情况下被征用了。
按大宝所说,他配合要做的事很简单,就讲一下搬运的过程,比如在张越之家里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东西和奇怪的人。其他的时间都是那两位在忙,他就在一旁闲着,但不能离开。其实大宝看得出,他们虽然检查得很仔细,却并不关心书籍内容,毕竟绝大部分都是公开出版物,而且出版量也不少。他们真正在意的,应该是一些笔记类的手稿资料,还有检查书中有没有夹带。只是张越之的藏书量太多,检查了两天一夜才完事。他们也不是完全没收获,带走了三本笔记,两本书,临走前并叮嘱大宝绝对保密。
现在保密是不可能保密的,何况大宝和我也不知要保什么密。我想起大宝去他叔叔那里打听张越之的情况,便问他打听到了些什么东西。
大宝的叔叔对张越之其实并不熟,但同办公室的一个同事刘处长,刚好曾经在省城大学工作过,还是有点了解的。按刘处长的说法,张教授为人处世其实挺不错的,教学也很生动幽默,所以不管在上司、同事还是学生那里都比较受欢迎。可是在认识他的人群中私下讨论的最多的还是他的个人问题,有的人说张越之患有难言的病症,无法结婚生子,也有人说他感情受过挫折,一心扑在事业上,甚至有人怀疑他的取向问题。反正各种八卦小道,莫衷一是,不足取信。
谈到这里的时候,刘处长忽然笑了起来,他说:“其实我觉得吧,张教授没有谣言说的那么不堪,据我所知,他应该是正常的,因为我知道他曾经和异性有过交往。”
大宝敏锐察觉到刘处长是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东西,于是磨了半天,还是看在张越之已经不在人世了,刘处长才慢慢道出来一件往事。
刘处长是八十年代初大学毕业参加工作的,那时候才是一个刚毕业的毛头小伙,张越之却是名满业界临近退休的知名学者了,两人地位差距很大,加上刘处长不是历史专业的,两人交集不是很多,但也算彼此认识。有一次刘处长骑车外出办事,路过省城郊外的一个村子,他看见张越之蹲在一间农舍前的井边淘米,农舍的门口,一个女人背对自己弯腰捡菜,两人还不时交谈着。
年轻的刘处长当时没觉得奇怪,他以为张教授住在这里,上前热情地打招呼。张越之抬头见到他,猛然露出了吃惊甚至惊慌的表情,不过他很快掩盖了失态,回应了他的招呼,还聊了起来。那个女人并没有回头,端起菜篮往屋里走。自始至终刘处长都没有见到她的样子,虽然当时女人穿着粗糙的衣裙,头发也乱蓬蓬的,但感觉她年龄应该不大。刘处长当时说话也比较愣头青,冲口而出:“这位是阿姨吗?还没来得及问候一下呢。”张越之听了也没有解释什么,呵呵一笑说:“没关系的,乡下人不懂礼节,你别介意就好。”
两人闲聊了几句,因为刘处长还有公差,匆匆告辞。下午办完事回来的时候又路过了那个村子,想去再打个招呼,到农舍前却吃了一惊,只见屋前堆满了杂物,一个四五十岁的农人正在清理杂物,上前一问,得知这农人才是屋主,因为刚搬走了一个租户,把屋子给收拾清理一下。
刘处长这时才知道,张越之原来是租房子在这里的,按时间算,自己刚离开他们就搬走了,确实感觉挺奇怪的。转念一猜想,怕是被自己窥到了隐私,才匆匆而去。张越之的学术和道德向来被人称颂,若是被人知道在这僻静的乡村地方和一女人租房住在一起怕是对名誉有损。刘处长后来在学校再碰到教授,两人都默契似的再没有提及此事。过了半年,张越之退休,几年后,刘处长上调教育机关,两人的交集变得极少,这事也慢慢淡忘了,要不是大宝今天谈及,都根本想不起这回事了。
大宝问那个村子和农舍在什么位置,这就把刘处长彻底问住了。一来那地方就只去过一次,二来过去几十年了,这二三十年来省城周边扩张变化实在太大,当时那地方离城就近,现在只怕早已融入了城区,不太可能再是当年的景象了。好在处长脑袋没有完全退化,依稀记得好像是叫什么铺村。
大宝最后问了处长一个问题,那是哪一年。这个问题刘处长回答很爽快:“1985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