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七怔怔的看着十三手里的药,唇畔扬起一抹苦涩的笑,“不愧是主公的左膀右臂,忒有先见之明。”
“服药吧?”十三将一只小陶瓶放在榻边。
婆七抬手拿过小陶瓶,触手还带着淡淡的体温。
握着这只药瓶,婆七想到从前妫芷就喜欢摆弄这些黑褐色的小陶瓶,无论是何种病症的用药,均装在同样的瓶子中,白苏每每抱怨分不清楚药。
想到,初次相见时,她冷彻骨髓的眼神,双方共事一主时,她那种隐忍不发,却又处处挑衅的杀气。妫芷对于氏族的仇恨并非如此执着,对于父母的感情也并非有多么深厚,更多的,只不过是在其位司其职,作为妫氏的巫首,她有责任仇视婆氏所有人,这是规则。
妫芷冷冽清澈的眼神,和她狠厉简洁的剑招,都如同她那个人一样,令人钦佩。
即便只是仇杀,在婆七现在看来,也显得那般温情,禁不住微微笑了起来。但是,“我不会服这个药。”
婆七将药瓶放到原处,“你拿去丢了罢,或者给别人救命也好。”
十三垂眸掩饰自己满眼的泪水,她贴身收藏这两瓶药十七年,难道就是为了拿去丢掉,或者送给别人救命?
也许在婆七看来,十三的这个举动,多半是出于对白苏的忠心耿耿,未雨绸缪,怨只怨,她将一腔情愫藏的太深。
可即便不深藏,又能如何?婆七的心里眼里,再也容不下任何妇人,更可况,她十三比起医女,是天差地别,任何方面。
“不吃便不吃吧。”十三逼回眼泪,垂头将药拿回来,用瓶塞塞好,复又放回怀里。
婆七有些惊讶,按照他的理解,十三如果是奉了白苏的命令,以她的忠心是绝对不可能半途而废。十三现在这样的做法就着实令人摸不着头脑了。
十三能感觉到他的吃惊,抿了抿唇,道,“小姐不知道我留下了药,此事我也不会告诉小姐,让我在这里照顾你吧,直到把你送走。”
“为何?”婆七问道。他知道,如果不问的话,以十三的个性,不会多说一个字。
“医女已经不在这么多年了,你对她的心意,我都看在眼里,你最后这点愿望,我又怎会狠心不成全?”我自已也知道,苦苦守候这么多年却注定没有结果,是何等的艰难啊!
后半句话,被十三咽在腹中,并未说出口。
“多谢。”婆七笑声爽朗,虚弱沧桑的容颜忽然多了许多力量,就像是还能够舞剑虎虎生风一样,“那日后就有劳十三姑娘照顾了。”
十三飞快的抬眼,又落下目光,道,“我已经年过三十,当不起‘姑娘’这两个字,你就唤我十三吧。”
顿了下,十三又补充一句,“成十三也可以。”
成,是成妆院,那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可是对于十三来说,就如昨日。
婆七笑容更盛,“主公说你拘谨又实诚,果不其然。”
对比白苏的腹黑诡计来说,十三当然算实诚,只是她此次只是找借口想让婆七不再那么疏远的唤她,如此婉转迂回的心思,如果也算实诚的话,那十三这辈子的确万分实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