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边说一边揉眼,然而视线依然迷离,并未清晰。伸手想拿酒瓶,被大平挡住,他给我倒,却只一点点。
梦露则从一旁托住瓶底抬起,于是酒在我杯中溢出来。“嘉叶,听到我说的了吗?喝完这杯赶紧回去找齐世德。”
“但他显然是想分手所以故意挤兑我走。”喝干杯中的酒,我委屈说。
梦露瞪着我,“他想?问题是你想不想?你不想分,他想有毛线用。你不会扮可怜?不是说齐世德同情弱者?你也装啊。”
“我又不是绿茶婊!”我重新变得愤怒。
“但你是少女、尤物嘛。”梦露眨眨眼。
我不说话,只喝酒。
台上奏起节奏感极强的音乐,梦露拉我们去跳舞,我不肯,她拽大平去了,挤进狭小的舞池里和众人摩肩擦踵。他们两个在人堆里很扎眼,扭来摆去,头发扬起,梦露更是动作幅度大到旁若无人。后来变成她在跳,大平成了护卫,在一旁小小晃动着,为她间隔空间,有时是代梦露向不小心撞到的人道歉。梦露很开心,偶尔和大平交谈两句什么。我百无聊赖,滑开手机看看,并没有任何讯息。
他们一身汗回来,两人坐下干了一杯,然后转向我,梦露数落道,“刚才我们交流来着,一致同意你这人太较真儿,而且有时候咄咄逼人。男人90%都会出轨——”
大平在一旁连忙摆手,“我可没有这么说,而且我也不在你说的这90%里面。”
梦露扫他一眼不理会,继续对我说,“你要求的绝对忠贞是小概率事件,本质上不会成功。你要看一个男人对你好不好,是不是肯为你花钱,这才是重点。”
“可是我不能。”
如果放弃对忠诚的要求,那么爱情之于我算什么,又有什么意义?我不需要一张饭票,我自己是自己的饭票。一个人之所以忍,是因为有更大的图谋,可我要的不过是爱情罢了。
“你呀,那就只有孤独终老了。”
“我宁可孤独终老。”
大平的目光在我和梦露间来回,插不上话,又有些欲言又止。
我对这个话题厌烦了,而且觉得今晚的自我中心额度已经用得差不多,应该分出些给我的朋友,关心下他们的喜乐和苦恼。而且,倾诉即发泄,重新回顾一遍事情始末之后,无疑一切都已经很清晰了,我和世德,还有什么好说?只能就此划上句点。
于是不让他们再讲下去,做结案陈词:“我不想勉强。世德一直撒谎已经犯我大忌,如果不是一直对我好、我们在一起很好,早就拜拜了。信任很难重建。现在既然他千方百计想要分开,我并没有继续的必要。”
大平呼一口气,“你能想开放下就好。”
梦露却不以为然,“嘉叶你几时能容纳一些不完美。”
“我能容纳。但不想勉强在一个不要我的男人身边。”
梦露还待再说,被大平止住,“既然嘉叶执意不想挽回,随她好了,世上好男人多的是。”
梦露盯住大平看一阵,似笑非笑,“哦?好男人多的是,你倒指几个给我们看看。你说的不会是你自己吧?”
大平局促转开脸。
梦露耸耸肩对我说,“随你好了,只要你开心。”继而又眼珠一转,“绿茶婊是不是很有钱?”
“应该是吧。”
“哦——”梦露这声拖长的哦里有着无数下文。
“你想说什么?”我警觉。
“没什么。”
“直说。”
梦露眼睛一转,“既然早有暧昧,为什么要等到现在他们才旧情复燃?”
旧情复燃四字刺痛我。我烦躁挥手,“也许是绿茶婊现在打算离婚。也许是世德一直喜欢她但得不到。也许她一直没拿世德当回事,现在看到我出现,突然觉得世德有价值了,所以想争抢。也许世德并不喜欢她,只是现在发现我身上他不喜欢的地方,所以想放弃。也许他就是在我和绿茶婊之间动摇了。”我终于也开口闭口绿茶婊。
“会不会是为钱?”梦露的眼睛从酒杯上面觑我。
大平坐直了身体。
“为钱?世德不会。”我立刻否定。
“为什么不会?他不过一个不入流的模特,此外又没有别的收入途径。”
我一窒。世德确实几次提到过赚钱,偶尔也流露出一点对未来生活的忧虑。“可是我对物质并没有很强欲望,”我说。
梦露翻白眼。“谁管你有没有,问题是齐世德有没有?你们在一起也快半年了,你对他了解多少?他的财务状况到底怎样?”
我摇头,对此一无所知。
梦露叹气,“你这颗漂亮脑袋瓜里一天到晚都装的什么?我真好奇。”
“她什么时候关心过钱了,她交男朋友又不是图钱。你就别难为她了。”大平为我解围。
“哈!听你意思是,图钱不好咯?”
“没什么好不好,个人选择。”大平声音怯怯的。
后来的情形记不清了,隐约听到他们两个在交谈,说我是一个矛盾复合体,未必多有锋芒,却最不懂得包裹,爱恨喜憎全写在脸上,根本懒得遮掩。说如果我是一个很有实力和手腕的人,还好理解,因为知道别人无法奈何;问题却是我很脆弱,无论表现得如何强硬甚至强悍。那么这种不懂遮掩就未免显得愚蠢,因为必然会得罪人。
最后梦露说,“她是怎么存活至今的?一定是运气非常好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