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胡子和尚说到这里声音哽咽起来,眼睛通红,盈盈泪光,“其实我可以不去的,但是半年没有发钱粮,家里唯一的一亩地也被乱匪糟蹋了。往几年我那婆姨还可以织点布去换点钱粮。这几年闹匪厉害,谁都不好过,我家里早就揭不开锅了。当时听到震天虎的赏金那么高,我就争取了下来。其实也不需要争取,大家都被匪患祸害的不轻,都害怕的紧。当时我一提,典使就立马答应,他高兴我也高兴。”
“你这黑脸大胡子和尚长得和演义里张飞一样,就不要做出这么凄婉的表情行不行?看起来很别扭啊。”王镇有些嫌弃的说道。
“......我也不想,控制不住。见到你,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倾诉一番。”大胡子和尚用眼泪汪汪的眼睛,哀怨地看着王镇说道。
“哎哎哎,别这么看着我。你还想继续说,要么看天要么看地,就是别看着我。”
”哦,好的。后来,因为要清理震天虎的残余,临县县尊见我身手还不错,就要我留下多帮一个月的忙,并许诺要给我工钱和粮食。这几年钱难挣粮食更是珍贵,我没犹豫都答应了。稍后,我托人带话给我家县尊,请他直接把我的赏银给我婆姨。当时我想的是就算县衙克扣一些,至少也能得到五十两,加上我在临县这边再挣一些,就可以好长一段时间不再挨饿,甚至可以养几头猪和买几亩荒地。”
“是我想的太美好,当我高高兴兴地回家时,发现我那婆姨不见了踪影。我...我那可怜的孩儿已经饿死了。”
大胡子哭得稀里哗啦眼泪鼻涕横流。
王镇,狗娃默默看着哭泣的大胡子,小泥鳅啃馍馍也变得慢了一些。
“听村里族老说,就在我回去的十天前,来了一大股匪寇洗劫了村庄。村里很多男人被杀死,女人小孩被抢走,我婆姨就是被抢走的。至于我孩儿,是被乡亲们在家里的地窖发现的。找到他时,他已经断气很久了。我那孩儿虽只有七岁但一向乖巧懂事,想来是他娘亲让他不要出来。乡亲们开始以为他也被劫走了,而且大家都忙着办丧事,就没找他,他也不出来。最后还是族老带人收集残存的粮食时,才发现了他的尸体。族老还告诉我,我婆姨只拿到了一两银子的赏金。当时我怒不可遏,去到县里讨说法,却发现县里好多人家也被洗劫一空,死了好多人。衙役也被匪寇杀得差不多了,甚至县老爷和和典使也死了。最后,也知道了没人贪墨我的赏金,而是那姓白的士绅只给了一两银子,说我只值那么多。最可恶的是姓白的为了他那个被绑架的废物儿子,尽然联合其他几个士绅放匪寇入城。”
“当时我忍不了,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是我不想放过他们。当天夜里就宰了那姓白的十六口人,可惜其他几个士绅我没能杀掉,还被他们打成了重伤。最后我逃了出来,昏迷在了一路上,结果被另一股匪寇给救了,真是造化弄人啊。”
王镇听到最后感到很震惊,问道:“你这么厉害的吗?”
大胡子和尚已经稳住了情绪,说道:“我也不知道我算不算厉害。不过我成年后,周围十里八乡没有一个人是我的对手,宰杀豺狼豹子也是手到擒来。等我我养好了伤,救我的匪寇也没为难我就放我离开。再后来我出了家,可是没多久,主持就说我六根不净,戾气太重,让我去当一名行脚僧磨炼一番。就这样,我一边游历一边打听当初掳走我婆姨的匪寇。可是直到现在,我也只是知道他们是好几股匪寇临时组成的,大概一千多人。当时他们的临时首领是个叫刘麻子的人,而且洗劫了县城就又各奔东西,四散而去。我没有办法找到他们,思来想去又回到的这里,加入了救我的那伙匪寇,匪号为黑和尚。这次出来是为了买粮食的,不过路上被花和尚给劫了,和我出来的二十个兄弟也被抓的抓,杀的杀。我侥幸逃了出来,但是也受了内伤。后来在路上,就看见了你和这两个小家伙。我担心你图谋不轨,就悄悄跟着你。”
王镇翻了个白眼,“我说怎么有一个大胡子鬼鬼祟祟地跟着我们,我们仨都混得穿草了,还以为是我多虑了。抱歉啊,把你打成了猪头。”
“没事,你是我长这么大,见过最厉害了的人,打王八拳都打得我毫无还手之力,有本事我就佩服,而且你是善良的人。”大胡子和尚拍拍胸脯豪爽地说道。
“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还有为什么说我善良?”王镇不解的问道。
“真心夸赞。这世道满是修罗,如果是我,发现了跟踪我的可疑人,就算不杀了他也不会下手这么轻,最重要的是还能听他说这么久的家长里短。”
“呵呵,原来如此。好了,你说了这么多,直接说目的吧。我可不相信,你会随意对一个陌生人说这么一大堆自己的过往。”王镇呵呵笑了两声,然后严肃地盯着大胡子和尚说道。
“大兄弟真是聪明。我其实就是想告诉你,这世道一个人再强,面对大势也如浮萍一般,也想告诉你,我们虽是匪寇但是不坏,至少我们不伤害平民百姓,是一群有道义的人。唉,大兄弟你也是爽快人,说实话吧,我想你加入我们。这次我办砸了差事,如果能拉你这么厉害的人入伙,也算将功赎罪。这样我想大斋主也不会拿我撒气。”
“大斋主?不是应该叫大寨主吗?”王镇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
“是大斋主,以前我们那里是个名为静思斋的道观。大斋主是老观主的女儿,后来经过匪患兵祸还有鞑子,就成了现在的这样。其实严格来说,我们也不算匪。拿钱买粮,偶而抢抢别的强盗和恶霸,还收留了一大群无家可归的难民,这算哪门子匪寇。”
“哦,好,我暂且答应,但是入不入伙等我考察一番再做决定。可能有缘吧,我听到斋主二字感觉很亲切。”王镇说道。
“你不答应也是常情...,额,你答应了?”大胡子和尚一脸错愕。
“不,是暂时答应而已,我也想给这两个小家伙找个落脚的地方。”王镇温柔的摸了摸还在啃馍馍地小泥鳅和听得津津有味的狗娃。嗯,小泥鳅看着是狼吞虎咽的样子,这时候细看,王镇才发现她大部分时间在舔。
“唉,可怜的娃。”